风再度吹起,卷着灰烬掠过庭院。
我知道,真正的猎手,从不走正门。
而我,今晚要从天而降。
夜风卷着瓦砾间的尘灰扑在脸上,我伏在屋脊的阴影里,指尖紧扣住一根锈蚀的铁钩。
头顶残破的屋梁如枯骨交错,月光斜斜地切过断裂的竹竿,映出一道幽长的影线——正是他们滑行的轨迹。
我屏住呼吸,轻轻拉动绳索,确认它仍牢固地系在横梁之上。
下方,阿里巴巴已带着两名杂役佯攻前门,火把乱晃,脚步嘈杂,引得外围暗哨纷纷调动。
时机到了。
“动手!”我低语,手指一松,整个人顺着绳索无声滑落,像一片坠入深渊的叶。
脚尖触地的刹那,心猛地一沉——地面竟微微下陷。
我立刻矮身翻滚,只听“嗖”的一声,一支乌黑的毒箭擦着耳畔钉入墙缝,尾羽犹自震颤。
“压力触发点!”我在心中疾呼,“启动时间线梳理”。
眼前瞬间浮现出刚才三秒内的动作回放:左足落点偏前,压中机关边缘。
若非反应及时,此刻已中毒倒地。
“柴房!炸开它!”我高声下令。
轰然一声巨响,火药爆裂的气浪掀飞了腐朽的房门,土石飞溅中,王七和陈拾挥斧冲入。
李饼也从屋脊跃下,落地无声,手中短刃寒光一闪,已制住一名欲逃的黑衣人。
“绑了!一个别放!”我厉声道。
火光映照下,那名贼人脸色惨白,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你们……不该来的……神明会降罚……”
我冷笑,蹲下身直视他双眼:“神明?那你可知,你们供奉的‘神’,是用百姓的血肉铺路的?”
他瞳孔骤缩,似被戳中要害。
不多时,阿里巴巴押着几个被麻袋套头的暗哨归来,尽数跪倒在院中。
我们反客为主,陷阱已成,猎物尽入网中。
“搜地道。”我挥手下令。
地道藏于柴房灶台之下,掀开石板,一股霉腐之气扑面而来。
火把照亮蜿蜒向下的阶梯,墙壁上竟刻满诡异符文,似咒非字,似图非画。
深入百步,豁然开朗——一间地下石室赫然显现。
箱笼堆积如山,金银玉器、官印文书、甚至还有几具未登记的兵甲,皆贴着“当铺失物”封条。
“全在这里。”陈拾声音发颤,“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我冷笑:“不止是偷,是系统性地掏空国库命脉。而邱庆之,不过是台面上的傀儡。”
我打开系统:“启动证人问询辅助”。
界面瞬间加载出五名被捕贼人的心理波动模型,情绪值、谎言概率、记忆冲突点一一标注。
我逐个审问,话术精准如刀,直剖心防。
“你说你们只为财?”我盯着最年长的一人,“可这箱子里的兵部密函,是你一个草寇看得懂的?”
他额头冒汗,眼神游移。
“你右手虎口有长期握笔的茧,不是武夫,是文吏。三年前兵部裁员,你被革职——你说你恨谁?”
系统提示:“情绪波动峰值,防御机制松动”。
“是……是上官家!”他终于崩溃,“他们吞了我的差事,夺了我的俸禄!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
“所以你就投靠邱庆之,替他偷、替他藏,还装神弄鬼?”我步步紧逼。
“我们……我们以为……真有神明庇佑……”另一人喃喃,“那标记……每夜显形……说只要献祭够多,就能改命……”
我心头一凛:“什么标记?”
他颤抖着指向石室角落的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个奇异符号——半轮弯月托着一只闭合的眼,线条古拙,透着说不出的邪异。
我盯着它,寒意自脊背攀爬而上。
“这不是盗贼的记号。”我低声说,“这是某种组织的图腾。”
众人沉默。
我们成功了——破了案,抓了人,追回赃物,连邱庆之的遮羞布也被扯下。
明日朝堂之上,他必难逃问责。
可此刻,我心中无半分畅快,只有越来越沉的警觉。
我让陈拾清点物品,王七登记造册,李饼则在外围巡视,防有漏网之鱼。
我独自坐在石室中央,凝视那枚铜牌。
手指轻抚过那诡异的图案,系统忽然震动——
“警告:检测到未知符号,正在尝试匹配旧案宗卷……匹配度低于10%,暂无结果。
建议启动深度索引对比。”
我怔住。
它不认识这个标记。
可它能预警风险,能分析心理,能重建现场……却对这小小符号毫无头绪?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标记,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桩旧案。
意味着,它来自更深处——一个从未被记录、却早已潜伏的暗流。
风从地道口灌入,吹得火把忽明忽暗,那枚铜牌上的“闭眼”仿佛微微眨动了一下。
我缓缓握紧它,指尖冰凉。
原来,我们以为的终点,不过是另一场风暴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