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再次被引爆，但这一次，方向不再是冲击展台，而是疯狂地涌向那个小小的财务接待区。

从“买方市场”到“卖方市场”的转换，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以一种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完成了。

刘燕的销售团队显然早有准备。十台POS机一字排开，旁边还有专人负责确认银行转账信息。

“刷卡成功，三十七万五千欧元。恭喜您，瑞典斯堪尼亚公司，您预定成功一台，排产顺序第9位。”

“转账已确认。法国达索系统公司，恭喜您，您成功预定两台，排产顺序第13、14位。”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此刻却像是天籁之音。每一个抢到名额的代表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而那些还在焦急等待授权、或者排在后面的人，则是一脸的绝望。

更具讽刺意味的一幕，也在这混乱的人群中上演。

一个穿着萨博集团工作服的男人，气喘吁吁地挤到了财务台前，他身后跟着的是米国普拉特·惠特尼公司的采购总监。

这两个名字，在不久之前，还是杰克·斯特林和约瑟夫·鲍曼最引以为傲的合作伙伴，是“奥林匹斯”计划坚定的支持者。

但此刻，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旧日的盟友。

“我们预定五台！”普惠的总监直接将一张授权文件拍在桌上，“这是公司的最高授权，可以立刻支付五台的定金！”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商业世界里，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当红星集团拿出的产品，能够让他们在与劳斯莱斯、与GE航空的竞争中获得巨大的成本和效率优势时，所谓的“盟友关系”，便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个小时后。

当财务人员在系统上敲下最后一个确认键后，刘燕再次拿起了麦克风。

“各位，非常抱歉地通知大家，‘昆仑’机床第一批次的100台预定名额，现已全部售罄。感谢大家的支持。”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叹息和懊恼声。

一个小时，一百台，总计七千五百万欧元的销售额，三千七百五十万欧元的现金定金。

这不仅仅是一个销售奇迹，这是对旧有工业体系的一次公开“洗劫”。

在这片火爆与狂热的映衬下，通道对面那巨大的GE-西门子联合展台，显得格外冷清、萧索。

展台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一半，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却又无精打采地将宣传资料装箱，给展品盖上防尘布。

杰克·斯特林和约瑟夫·鲍曼并肩站在这片巨大的、空旷的展台上。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这里意气风发地宣布了数十亿美元的战略合作，接受着全世界的祝贺，仿佛工业世界的未来已在他们掌握之中。

而现在，一切都像一个笑话。

他们投入巨资，精心打造的“奥林匹斯”，在发布会后，连一个有效的询价都没有收到。原定的客户晚宴，也因为宾客们“有急事”而纷纷告辞，被迫取消。

“杰克，我们……输了。”约瑟夫·鲍曼的声音干涩而疲惫，曾经闪烁着精明与自信的眼睛，此刻一片灰暗。

杰克·斯特林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依然人头攒动、如同节日般喧闹的红色展台。他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不甘心。

他无法理解，自己倾尽GE百年工业底蕴，联合了德意志最强大的力量，怎么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迅速。

一名记者，悄悄举起了相机，将这一幕定格。

画面中，两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工业巨擘，背影落寞地走下展台，与不远处红星展台的鼎沸人声，形成了一副无比刺眼、又无比真实的对比图。

这张照片，在第二天，登上了《华尔街日报》的头版，标题是：

《一个时代的落幕》。

……

红星集团，贵宾休息室。

秦奋已经送走了心满意足的菲利普·琼斯，他们达成了一份远比单纯的设备采购更具深远意义的战略合作备忘录。

刘燕走了进来，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名单递给了他。

“老板，100台预定客户名单，以及定金确认报告。”她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激动。

秦奋接过名单，目光从上到下缓缓扫过。

斯堪尼亚、达索、米其林、博世、普惠、萨博……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响当当的行业巨头。

他的目光在名单的最后几个位置停了下来。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让他有些意外的名字：丰田汽车、台积电。

一个代表着全球最顶尖的汽车制造水平，另一个，则是半导体代工领域的绝对王者。

他们的应用场景，与航空航天和传统机械制造，又有不同。

“看来，我们的鱼塘里，钓进来了几条意想不到的大鱼。”秦奋放下名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另一头传来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

“秦总，恭喜。你在汉诺威，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秦奋看着窗外汉诺威的黄昏，平静地说道：“领导，仗只是刚刚开始。现在，我们需要考虑，如何把这些战利品，安全地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