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那位军方战略专家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众人心底的烙印。
“不计代价,不计成本,验证它,实现它!”
这不仅仅是一个建议,更像是一道命令,一道代表着国家最高意志的战略决心。
长久的沉默后,陈部长缓缓点了点头,他抬手示意那位战略专家坐下,然后目光扫过在场神情各异的科学家们。
“各位院士,专家们,感谢你们严谨的科学评估。”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你们上半场的工作,为我们提供了决策的基石。现在,会议进入下半场。”
他向角落里的技术员打了个手势。
“撤掉理论数据,上世界地图。”
随着指令下达,投影幕布上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公式和模型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的、标示着全球主要航运线路和军事基地的世界地图。
无数条红色的、蓝色的线条纵横交错,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会议室的气氛陡然一变。
如果说上半场是科学殿堂里的思想交锋,那么下半场,则瞬间切换到了冰冷残酷的战略棋盘。
王院士、宋老等一众物理学家们,此刻都成了旁观者。他们靠在椅背上,看着那张熟悉的地图,心中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他们穷尽一生研究的微观粒子世界,在这一刻,与宏观的国家命运,产生了最直接、最猛烈的撞击。
“各位,我们来做一次推演。”
刚刚发言的那位军方战略专家再次站了起来,他手中多了一根激光笔,红色的光点,精准地落在了地图上一个狭窄的海峡上。
“马六甲。”
他没有多余的开场白,语气冷酷而直接。
“目前,我国每年进口原油超过5亿吨,对外依存度超过70%。其中,超过八成的进口原油,必须经过这里。”
他的激光笔沿着一条红色的航线,从波斯湾划过印度洋,穿过马六甲,进入南华海。
“这条航线,是我们工业社会的生命线,也是我们最脆弱的软肋。这条生命线,全程暴露在某些国家部署在印度洋、西太平洋的军事基地打击范围之内。我们投入巨资建设远洋海军,很大一部分的战略目的,就是为了保障这条航线的安全。”
他的话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压力。这就是华国崛起过程中,始终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现在,我们进行第一个推演。”
战略专家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假设,秦奋同志提供的这份‘高密度场箍缩’技术,成功实现了商用。哪怕只是初步商用,我们能够在沿海的主要工业城市,比如沪市、深市、津门,建立起几个大型的聚变能源基站。”
他停顿了一下,让众人有时间消化这个前提。
“结果会是什么?”
他没有等别人回答,自己给出了答案,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结果就是,华国将彻底摆脱对海外石油和天然气的致命依赖。我们的工业心脏,将由我们自己掌控的、取之不尽的‘海水’来驱动。那么,每年数亿吨的石油运输需求,将不复存在。”
激光笔在地图上轻轻一点,那条从马六甲海峡穿过的红色生命线,瞬间黯然失色。
“这条航线,其战略价值将被彻底重估。所谓的‘马六甲困局’,这个困扰了我们几十年的战略枷锁,将迎刃而解。我们围绕能源信道安全所部署的大量海上力量,可以被解放出来,用在更需要它们的地方。我们的战略防御纵深,将不再局限于近海,而是可以真正地走向远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在场的都是顶级的智囊,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番话的份量。
这不是简单的能源替代,这是对整个国家安全地缘战略的彻底颠覆。它意味着华国将从根本上拆除对手精心布设了几十年的战略包围圈,获得前所未有的战略自主权。
“这还只是第一步。”
坐在另一侧的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经济学家接过了话头。他是来自国家级经济研究中心的首席专家。
“张将军谈的是物理上的国家安全,我想补充一下金融上的国家安全。”
经济学家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众所周知,自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全球的货币体系,就与一种商品进行了深度绑定,那就是石油。任何国家想在国际市场上购买石油,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必须使用米元进行结算。这就创造了对米元持续的、庞大的全球性需求,从而支撑起了米元的霸权地位,也让他们可以利用这个地位,向全世界收取‘铸币税’,并随时挥舞金融制裁的大棒。”
他的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这是一套非常高明的体系,将能源、金融、军事三者捆绑,构成了现代世界秩序的基石。我们,以及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目前都只是这个体系的参与者,而非制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