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宁番外7
与春照面,百草回芽。
第一批从京都城到缙沅书院游学的学子已经入学。
日常的职业规划与就业指导课不变,但云岫辞去算科夫子一职,又新增了一门名为“实务”的课程。每隔三四日,她就会和那些游学学子研究或实验土法炼钢、水泥制作、羊毛线及毛衣织法、烧制玻璃、蜂窝煤、打井技法、种子改良术、无土栽培、扡插术……甚至是农业上的连筒、架槽及陂塘工程……
很多技术配方她曾经在图书馆时都扫过一眼,有印象。但是看过和实际做出来是两码事,就比如写明扡插法繁殖的具体操作手法,农人也不一定能将扡插植物养活;知道如何烧玻璃,又不一定能烧出来……实践操作比书本知识难多了!
云岫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南越修路没有用水泥,因为连如今的她都没做出来,又怎么会在那一世告诉陆清鸣呢?
不过好在这些游学学子不仅仅是学生,更是天赋手艺人,最起码蜂窝煤是做成功了,风车引水实现了,无土栽培的小青菜也长出来了……云岫算是知道陆清鸣的意图了,她虽不在京都城为他辅政,却也在缙宁山为他培养人才、输送英才!
为了美色,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呀,但是莫名的,又很有成就感!
事业有成、家有贤夫、膝下有儿,衣食不愁,偶尔与帅气的狗男人来点风花雪月,这就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心情好,则状态好,即便浅色素衣也难以掩饰云岫光润绰态,常勾得某人心痒痒,得空就要粘上来。
程行彧每夜睡前都会帮云岫按摩推拿,那双爪子早已摸清往哪里按、揉、捏、锤,云岫就会跟着情·动。
春日萌动,狗男人也不例外,特别是连着做了几夜梦之后,他越发想和云岫缠在一起。
梦里,程行彧又遇见了云岫,那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他少时中毒,曾在外求医学武,后来装瞎回京替兄长行商,便也会趁眼疾便利暗中探查兄长所托之事。
他与云岫初次相识便是在贺州。当时他要去查贺州私盐,身边只跟着洛羽洛川,他们扎营野外,她却悄无声息地滚落到他的帐篷前,明明上一刻还毫无动静,下一刻却躺着个人在帐篷前。
程行彧不信鬼神,只觉得是刺客杀手。
“这是哪里?这是那一年?”
云岫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问她,似乎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瞎子程行彧有一瞬间失神,她的眼睛很美很柔,他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睛,是美人计吗?他顺势而为,以一副翩翩公子却身患眼疾的可怜模样,惊叹间倒打一耙:“你是何人?”
他虚雾的眼睛看着云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咬唇道:“打扰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程行彧道:“贺州。”
云岫又问:“南边省份的贺州?”
听不懂,程行彧摇摇头:“是南越贺州,京都以东一千六百里的贺州。”
听不懂,云岫大惊,又问:“那今年是谁执政啊?”
程行彧皱眉,执政?是在问年号吗?什么样的人竟然连年号都不知道,他想看看她打什么主意,便顺着话回道:“如今是干堎三十九年。”
云岫脚下一个踉跄,扶额险些跌倒在地。
程行彧手执青玉竹杖,视若无睹,蓄势待发。
他看着云岫抱头蹲在地上,好半晌才起身,然后转头对他身后的洛羽洛川商量道:“两位大哥,我只知道自己叫云岫,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能在你们的火堆旁待一会儿吗?天一亮我就离开?”
她在等待洛羽洛川的回复,结果却是程行彧出声应下:“好。”
他也想摸清她的底细。
只是天刚亮,程行彧就察觉到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似乎是离开了。他没放下戒心,又令洛羽跟了上去,见人进了文县后才回来复命。
程行彧便把这件事放下,却不想,三日后他们又在文县遇见了。
文县是贺州的州首府,文燕阁是文县最大的酒楼。
那日他正在文燕阁对面的小林食肆用膳,楼下却传来争吵声。
“掌柜的,你可别赖账,两日工钱共一百六十文钱。”
程行彧站在二楼窗口,看见对面楼下是三日前出现在他帐篷旁的那个女子,他记得她说自己叫云岫。她没有再穿着那套奇装异服,而是一身宽肥的灰色衣裳,眼睛却出奇的闪亮。
“是你不干的,可不是我们不要你的,小姑娘,要想要钱就继续留下,要是想走,毛都没有,你还得把身上这身衣服还回来!”
出来乍到就进黑店,亏它还是文县最大的酒楼,云岫庆幸自己留了一手,还没有在他们面前展示厨艺!但连着两日跑腿打杂,钱要不到就算了,想让她脱衣服?想得美!这些个老色批!
她哭泣泣地开始抹眼泪:“诸位客官,小妇人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夫君患病,入不敷出,本想来这里挣点药材钱,却不想掌柜的看上小妇人美色,欲逼我行不轨之事,我不就范,他就要强求……嘤嘤嘤,小妇人工钱可以不要,但是这身衣服脱不得啊!”
若是在其他州府,必有人动容,可偏偏这里是贺州。在场之人虽心有不忍,却不敢出手相助,那是文燕阁,不是一般的小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