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2
事情最终闹到干堎帝跟前,且不说被程行彧劈坏的侯府门匾,便是程晋被削断的头发就已是最大的不孝不敬。
虽然他自请除族,与侯府脱离关系,与徐沁芳和离,却遭帝王怒斥驳回,最终受刑五十大板,禁足半年。
程行彧一直强撑着,宁死不去景明侯府,被陆清鸣和卫明朗擡回临光别苑后,才昏死过去。
又是创伤,又是心病,程行彧连着发了两日高热,才逐渐有所好转。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临光别苑。
遣散院中所有丫鬟仆妇,连宁瑶也没留下。
听见洛羽禀告,说宁姑姑跪在府前不愿离去,程行彧对同样跪在地上的宁瑶说:“宁瑶,你虽然称呼宁安为姑姑,但我记得她认了你做干女儿,你就带着宁安走得远远的吧,不要再出现,不要再回来。”
“宁瑶,你记好,我只绕她这一回,若明日她还在府前嚎叫,必定取她性命,我说到做到。”
“宁瑶,离开吧,不要再逼我了!”
程行彧强撑着身子,紧咬着后槽牙,满布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
宁瑶见这幅场面,再没脸皮求情,哽咽应下:“奴婢这就离去,望主子保重身体。”
她伏首叩别,一串串泪珠从脸上滚落。她要去找云姐姐,只有找到云姐姐,她才能替姑姑弥补过错,她才有可能重新回家。
宁瑶走了,洛羽洛川不敢言语半句,就怕主子也不要他们了,府中侍卫也跟着提心吊胆,行事慎始慎终,谨听吩咐。
梅林被砍尽,荡为平地。
牌匾被拆下,挂上另一红木黑字牌匾,上书“云府”二字。
云府禁止外人入内。
程行彧在书房,看着那只空了的锦盒,最终在一份空白户籍上,书下:云晏之。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了,却不愿就诊。
失眠、头疼、心痛、焦虑……各种症状都有,越找不到云岫,他的症状就越严重。
这是他违背承诺的惩罚吗?
他愿意受着,只要能让岫岫回来,他愿意一辈子受着。
程行彧喜欢上喝酒,但他不敢在书房喝,怕那些书籍沾染到酒气酒渍,等岫岫回来了又惹她生气伤心。
对他来说,喝醉了就做梦,做梦了就能梦到岫岫了,所以他以酒为伴。
任凭他和母妃再三求情,程行彧依旧受罚,再结合他递上的折子被压下,陆清鸣已心有所感,他的父皇恐怕并不是真的宠爱他们母子。
当丽贵妃第二次中毒后,陆清鸣更加笃定,他的猜测就是事实。
于是,他又重新布局了。
端午,丽贵妃余毒已清,陆清鸣携带青粽到访云府,看到程行彧那副醉生梦死的样子,免不得心痛后悔。
“卫明朗,去熬解酒汤。”
府里很静,是一种孤寂的静。
“程行彧,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兄长?呵呵呵,我叫云晏之,不是什么程行彧。”
他又灌了一口酒,不用药、不喝药,只想喝酒。酒能镇痛,亦能入梦。
“我查到小姨的死因了。”
“禁足期满我要继续南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晏之!”
“什么?”
又是异口同声。
程行彧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陆清鸣与他再次确认:“雍州藤子沟的山匪,我找到了,晏之,振作精神,你不是要报仇吗!你不是要找人吗!你这般自虐不仅报不了,更找不到云岫的!”
“我找得到岫岫的,兄长,岫岫在等我,我能找到她的!”
酒坛被他抡起砸飞出去,程行彧气得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不准说那种可能,任何人都不能!
他们兄弟俩长这么大从没争吵过,这是第一次。
一阵沉寂,陆清鸣率先服软,歉声道:“晏之,是兄长言语失当,你一定能找都云岫的,禁足期满你便出京继续寻人,京都里有兄长在,一切放心。”
“对不起,兄长。”程行彧微微垂头,他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但他控制不住!
他担忧,他恐惧,他害怕自己真的找不到岫岫,他会活不下去的。
“无碍,兄长明白的。”
“兄长,山匪在哪儿,我想亲自审讯。”
“卫明朗已经将其带到密室,把醒酒汤喝了再去。”
“劳兄长挂念费心了。”
程行彧一口饮尽醒酒汤,带着一身酒气,和陆清鸣一起去了府内密室。
干堎四十二年,京都开始变天了。
云岫自从出了京都城后,一路向西而行。
程行彧那个狗男人她不想要了,她要游历南越,卖她所知道的方子方法,她要在各地置业买房,她要过阔富太太的闲散日子。
只是她的计划被打断了,因为离京两个多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恭喜恭喜!小夫人已有孕三月,脉象流利,跳动有力,尚不必保胎。”
云岫悲喜交加,一路哭着离开药馆,在路上茫茫然,有些找不到方向,却知晓有个小生命在默默陪伴她。
她没有方法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她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孤身一人漂泊无定的,谁知道老天爷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喜,她有了自己血脉;悲,她的孩子没有爸爸。
但,她不会因为孩子回京,程行彧已娶她人,她不会做妾、不会当外室,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这个孩子只是她的孩子,她会学着做一个好妈妈的。
然而云岫察觉到有人一直在找她。
这个世界与她有交集的人、会这么坚持不懈找她的人,除了程行彧,她想不到别人。
后悔了吗?但她不后悔,她不要他了!
为了躲避程行彧的搜寻,云岫装过带发修行的小尼姑,扮过身怀遗腹子的寡妇,演过带着孩子探望亲戚的小娘子……她用了各种身份,终于来到了途州。
这是南越边境,有广阔的草原,有肥壮的牛羊,她可以把她的娃儿养得白白胖胖的,像个圆团子似的,然后等他长大后,他们学习骑马,一起游历南越,自己会努力让他当上南越首富第二代!
怕他个鬼锤子的世子爷!只要足够有钱,她的孩子就是大爷!
干堎四十二年正月,云霁在贺州汤井县出生。
同年九月,陆清鸣上奏,再查贺州私盐案,干堎帝命刑部彻查,无果而终。
干堎四十三年春。
贺州流民起义,数县县衙被砸,知县被刺杀,陆清鸣赴贺州平乱。
五月,徐沁芳携子跪于云府门口,求见程行彧未果;隔日云府门口贴满景明侯府罪行状,奉上茶点邀百姓围观,识字的自己看,不识字的自有人念。
一时之间,丑事横飞,真假难辨,但此举震惊京都。
六月,程行彧被剥夺世子封号,再被禁足。
干堎四十三年冬。
陆清鸣自贺州归,呈上三皇子陆清嘉参与官盐私售、收受贿赂的罪状。干堎帝为抚民心,将陆清嘉打入牢狱。
但,十二月,皇帝冬猎遇刺,婉妃救驾有功,陆清嘉得以赦免。
干堎四十四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