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算到?”乌托帕瞪大眼,话音带着藏不住的狐疑。
“秘阁本就是鱼饵,”她淡声,“太后的人不咬,耶律重元的人也得咬。”
她语气平静至极,像在讲一盘棋局,丝毫不像是在谈论自家后山起火的灾事。乌托帕咂舌,却不敢再问,只得悻悻将信收起,站在角落。
白衍初看着她,目光掠过她衣袖下隐隐收紧的指节,微微一顿,终是将注意力移回眼前地图。
他手指落在图中某处山脉交界,淡声开口:“听雪斋外围的断崖下,有一道天然坍陷地形,昔年叫‘临骨洼’,极适合设暗室。灵息流转混乱,若藏人,可能性最大。”
“但终究是短时藏匿之地。”萧钰点头,声音平缓,“绝音井虽然更偏僻,封闭年数长,但也正因其死寂太久,反倒适合囚禁不宜见光之人。”
“那太祖灵宫旧祭坛呢?”乌托帕插嘴。
“太正。”萧钰斩钉截铁,“她若真藏人,不会藏在神意太盛之地——那里象征‘天命所归’,她怎么敢?”
“我不同意。”白衍初淡淡接话,眼中浮着思索,“有时候,最不能藏的地方,反而是最好的藏身处。”
萧钰不语,似是权衡。
片刻,她从案上拿起卷轴,站起身,望向庙外山雾幽深的方向,神色冷静如冰锋。
“行,三处都查一遍。务必在凤尾卫反应之前抵达。若囚的真是阿耶,那就一步不能错。”
乌托帕小声:“花舞姐姐那边已经传来,被人尾随的消息了。她伪作你,带着堂口的人大张旗鼓的行进。外泄消息,说’云梦楼全体出动’是为追查耶律迭里一案。”
萧钰点了点头,眼神锋利如刃:
“做得好。就让太后的眼线盯着明处去,我倒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信我们‘全员出动’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卷轴收好,语气微顿,目光已落向北面山腹方向:
“我们先去临骨洼,再夜探绝音井。走——”
她语气平静,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坚定。话音一落,已率先迈步而出,身形利落如风中剪影。
白衍初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随意负在身后,目光在她背影上略略停顿片刻,紧随其后,不发一言。
乌托帕快步跟上,眼瞧着两人之间那股无言的默契,突然就打了个哆嗦,自言自语似的嘟囔:
“唉……为何多余的人总是我……”
白衍初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冷意仍在,却也多了几分揶揄:
”怎么,你更想留在敌辇的敌烈麻都司,墨梅倒是在,好歹也算是有人陪你数尸。”
乌托帕顿时脸色一变,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还是跟着阿姊走更安全……那些人一个个笑里藏刀,我的小命都快吓没了。”
萧钰不清楚几日敌烈麻都司发生的情况,只知晓白衍初兵不血刃,让内部翻了个天。
闻言略带诧异地侧眸看向他:“托帕前些时日,不在敌烈麻都司?”
白衍初笑着答了,语气里带着些云淡风轻的嘲意:
“被我安排出去了。不然他那副纯善的秉性,留在那种泥潭里,估计早就被人设局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乍听像夸奖,细想却处处是损。乌托帕一脸不忿,抱怨地小声嘟囔:
“姐夫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这些年在云梦楼是白呆的吗?我好歹也是月堂的堂主……”
萧钰与白衍初对视一笑,眼神里都带着几分调侃。
“唔……你确实白呆呀!”萧钰眼也不眨地揭他短,“被外派深度学习了嘛!”
“我谢谢您——”
乌托帕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抓紧包袱,跟在二人身后。
尽管此行背负的是关乎性命与真相的重任,可山道间,三人的脚步却不失从容。偶尔一句打趣,也像是掀开了凝重阴云的一角,让旅途中多了几分难得的明朗与温度。
山雀惊飞,松涛低语。
夜色沉沉,三人的影子在薄雾中被拉得老长风中。
前方不知藏着的是人,是局,还是命运。
都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