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那时候起朱由校就一直在等着,等到今日,离报仇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可他知道不能急。
一着急,就跟皇帝父亲一样了。
此时此刻乾清宫的西暖阁外传来了哭声,在杨涟、刘一燝的带领下群臣齐至,如今正在西暖阁的门口哭。
哭先帝故去,哭太子的孤苦无依……
“李贵妃,先帝故去,驾崩之前他心心念的就是太子,我们知道太子有你照拂,我们看一眼,看一眼我们就离去……”
“贵妃,我们就看看太子,看看我们就离开……”
臣子吵着要见太子,李选侍想当皇后,她也不敢得罪人,红着眼眶出来说太子胆小,不敢见人……
她没注意到,王安溜了进去。
朱由校看着王安,淡淡道:
“王大伴,我现在能出去么,我若出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父皇离去的蹊跷!”
王安跪地,认真道:
“奴,护佑主子平安!”
朱由校收起手里转动的小木球,低着头站起身轻声道:
“那就全凭大伴安排,我跟你走就是了!”
外面的李选侍被群臣拦住了。
“李贵妃,下官袁可立有礼,今日叨扰不为其他事,我只想知道太子是否安全,别的事情我不管!”
“安全,安全……”
“下官没看见,当初的先帝在世的时候那个崔文升隐瞒先帝的病症,今日之过十之七八有他,贵妃……”
“我,我我……”
她说不过,道理又讲不过,又不敢蛮横耍横。
当袁可立走到人前时李选侍就已经慌了,她是知道袁可立的。
这个人刚正不阿。
当他还是一个小官的时候就敢硬碰当时四品大员,以七品之卑斗翻四品之尊。
不仅使他声名远扬,也让他成为‘推官’楷模。
这样人一出来,李选侍觉得自己的那点心思被他瞬间看透。
群臣里有人唱白脸,有人唱红脸。
如果论讲道理,嘴上功夫,李选侍就是从娘胎里练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她面前的人,随便出来一个都是她这辈子以及下辈子都要仰望的高峰。
所以,她同意让太子出来见一面,她刚答应,王安已经带着太子走了出来。
杨涟、刘一燝等人见状立马跪地。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响起。
李选侍目光怨毒的望着王安,他没想到这个奴才竟然这么大胆。
这个时候群臣已经把朱由校围了起来,带着朱由校就往文华殿走。
乾清宫被占了,要在那里接受群臣的礼拜。
太子一走,乾清宫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王安最后离开,望着怨毒的李选侍,王安笑道:
“贵妃,今日事多,公主年幼,可不敢伤了公主!”
“狗奴,你好大的胆!”
王安苦笑着摇摇头,朝着右侧看了一眼,随后快步离去。
随着大门的关闭,一个汉子带着三名太监突然出现,脸上的笑意不变,手持长刀开始在西暖阁杀人。
当着李选侍的面开始杀人。
把人按在暖阁外荷花池的汉白玉的雕栏身上,杀鸡般抹脖子。
血水噗噗地往外喷,荷花池里的彩鲤猛地冲了过来。
一团红云聚了过来,分不清是血的红还是鱼儿的艳。
汉子甩了甩刀上的血水,龇牙一笑:
“贵妃别怕,小的只是遵从皇命,处理一下骄纵的恶奴罢了!”
说罢,继续招人,继续拉过来杀。
在暖阁杀人的这个汉子很有章法,他似乎知道谁是管事,所以他杀得每个人都管事。
宫女管事,太监管事……
这些人以为往暖阁里面跑就能活命。
他们哪里知道,眼前的汉子身侧的四名内侍就是干这个活儿的。
冲进去,揪着头拖死狗一样的给拖了出来。
血腥让李选侍回过神来,她望着眼前之人嘴巴边的胡子,尖着嗓子怒吼道:
“你是谁?”
汉子笑了,摘掉帽子,一头短发,站在那里行礼道:
“贵人问,小的自然要说,小的锦衣卫百户陈默高,下官给贵妃赔罪了!”
“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了!”
“贵妃言重了,先帝爷临终前特许之权,听小的一句话,赶紧移宫吧,公主还小......”
陈默高深吸一口气,笑容不变。
官场就是战场,这条路既然选定了就只能拼命往前,退是不行了,退就是死。
“曹公,沈公,我这头发短,记性不好,还有几个,劳烦!”
乾清宫的杀戮开始了。
这么大的一个宫殿,东暖阁,西暖阁,旁边的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都是要清理的。
沟渠的水红了,顺着水道往外流淌。
文华殿内的朱由校开始接受群臣的礼拜。
此刻,群臣对他的称呼已经变了,他已经不是太子,是皇帝了。
朱由校望着群臣,手里的木球越转越快。
群臣的商议他漠不关心,甚至把不开心挂在了脸上,所有注意力都在手里的木球上。
如此一幕有人喜,有人忧愁。
皇帝年幼,皇帝年幼……
左光斗也在看,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他觉得这木球怎么如此的熟悉。
怎么有点像余令当初在考场玩的那个?
望着望着,左光斗的脸色变了,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日对钱谦益说的那句话。
“他会回来的!”
如果这木球真是当初皇帝给余令的,那今日木球归来,余令便是从龙之臣。
一想到余令辽东的事办完,回到京城,左光斗觉得浑身有些发抖。
“昔日的幼虎,如今长大了,开始虎啸山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