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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1/2)

第28章

时间匆匆而过,眼见明日便要离开青州行宫,温夏风寒也已痊愈,多日不曾去过后山温泉,打点好行宫一切行装后,便想趁这傍晚的清净,来泡上最后一回。

青州行宫虽远比不过旁的几座行宫,可这地势奇妙,山泉干净滚烫,温夏很喜欢这座临山的温泉。

宫墙之内,温泉池四面又以帷纱遮掩,不怕凉风袭来受寒。

清泉池中,袅袅水雾腾升,温夏阖上眼睫靠着玉砌台阶,伏着岸边玉枕小小打盹。因着她爱在池中午睡,宫人便特意在池中制了拦腰的软绳,不至于令她在睡着后浮于水面。

岸上宫人挽起她长长乌发轻柔梳洗,连夜的疲累与防御,温夏此刻睡得很沉。宫人未打扰,只将乌发以长巾吸去水,又以浸满香泽的软滑云缎护顺一头青丝,动作很轻。

冒出青墙的树枝高高耸立,浅橘色的晚霞一寸寸自枝头淡去,微风里轻晃的帷纱上,也淡退了霞光的影子。一头湿润青丝都已被岸上碳炉烘干。

今日收拾得晚,搁到眼下才能来洗去疲惫,已算是能直接入夜早睡了。温夏仍未醒,白蔻便低声唤宫女扶主子回宫。

宫女净了双足,踩下水中玉阶,解开池壁软绳,左右扶起温夏。

这片刻间,温夏每回都是有意识的,只是不愿从好睡中睁眼,半睡半醒地慵懒配合。被宫人扶着,擦净水珠,裹上烘得干燥温暖的蝶花绫,再外裹一袭白狐裘,被体健的宫女背去轿上,驶回行宫。

她自小在北地便是如此,温立璋只有她一个女儿,如珠似宝地护着,凿以清池牛乳供她沐浴。小时候人还轻,白蔻长温夏五岁,还能背得动,每回皆是背回榻上后,温夏都仍不愿醒,直接拥着衾被继续睡去。

轿子密密遮着风,行得极慢,生怕将又入了睡的温夏颠醒。

自后山到临凤居,春节高挂的宫灯蜿蜒亮着鹅黄灯火,引着入夜渐暗的道路。

直到望见戍在庭院中的一排排御前侍卫,与银杏树下,长桌前挺拔修长的身影,白蔻忙喊宫人落轿,上前行礼。

“奴婢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在此,皇后娘娘有失远迎,奴婢这就唤醒娘娘——”

“皇后在睡?”

“是,但奴婢这就将娘娘唤醒。”白蔻有些惶恐,忙要朝轿子行去,知晓主子不会愿意这般撞着圣驾。

戚延却淡声制止了白蔻。长桌上的小火炉下,炭烧得正红,壶中茶水袅袅腾升着热气。

今日是在这行宫的最后一晚,戚延是特意借这理由,来看温夏有无收拾妥善。

自那日晚膳,他们便只是在行宫远远见过,温夏远远朝他请过安。

他已来此坐了半个时辰,宫人说主子在后山温泉沐浴,他便没有让人去打断,煮茶静候。

视线从那软轿中收起,戚延道:“让她睡醒,朕的茶未曾饮完。”

白蔻犹豫道:“如今天色已晚,在轿中睡恐会着凉……”

戚延放下手中玉瓷茶杯,便道:“那便去唤吧。”

白蔻却踟蹰没有前去,两难地埋着头。

戚延瞧出这不对劲,眼眸凝来。他的眼深不可测,周身强盛的帝王威压之下,即便只是这样无声的一瞥,也可叫宫人惴惴惧怕。

白蔻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禀报:“皇后娘娘沐浴后入睡的,不便接见圣驾,皇上可否由奴婢们背娘娘回宫,再由娘娘接见皇上?”

这行宫之中,温夏一向都是裹上绫罗,系上披风,不会有多失仪。可白蔻知晓她不愿这般撞见戚延,尤其是,她将戚延当做食人的狼。

戚延总算也明白了这意思。刚低沉“嗯”了声,便见轿旁的内侍伸出手去,要碰那轿帘。

他冷冷道一声“慢”,紧抿薄唇放下茶杯,起身行至轿前。

挺拔健硕的身躯无声立在轿前,明明未置一言,却已周身的愠色。他冷睨着一旁原本要掀帘子的著文。

白蔻已明白这森寒的帝王威压是因为著文。

不过一个内侍而已,竟也能惹这么大的帝怒。

著文未敢再碰轿帘,只恭声唤:“娘娘请下轿,奴婢们背您回宫。”

寂静的庭院,这一声并不低,而厚重轿帘却纹丝未动。

戚延是习武之人,早听到轿中人转醒的气息。

他长臂掀起轿帘。

如花玉面皆是羞红,怯意娇态皆流转在这双美目之下。

她长发如绸缎的柔滑清亮,未束簪,散落及腰。

一只白玉似的纤臂紧捏着狐裘披风领口,就似生怕眼前侵入的是凶狠恶狼,惴惴急喘。

狐裘披风散开的间隙下,白皙玉足踩在汤妪上,幼圆可爱的脚趾不安地蜷着。

戚延的眼,漆黑似深沉的天际,霭霭雾色在不动声色中汹涌壮阔。

他薄唇未置一言,长眸也毫无波澜,可温夏这样惧,对视一眼,便知是劫。

他弯下修长脊梁,探身将她横抱出轿。

宫人跪落,垂首回避。

温夏花容失色,惊慌地攥紧狐裘披风,不安颤动的眼睫都是她的惧怕。她想挣脱下来,戚延已步入寝宫,将她横放到床榻,雪白狐裘在她的挣脱间自肩头滑落下去。

细白娇嫩的手腕惊慌失措地来拉狐裘,戚延却握住了这凝脂皓腕。

鼻翼气息微促,喉结难抑地滚动。他眸光深邃罩下,如骄阳灼烧,让温夏不敢再动一寸。

散落的狐裘之中,柔肌胜雪,娇香袭人。

常年习剑的指腹间,薄茧摩过白皙皓腕,一点点举至她头顶,他垂下眼。

四目冲汇,她如惊慌无措的猎物,美目楚楚,眼尾湮着一点湿红。

要不要这样看他!

戚延觉得,他练剑差点走火入魔那一次,都没此刻难受,似浑身被什么束缚着,只想冲破枷锁。

戚延俯下身去,鼻尖触碰到温夏耳鬓。

“皇上,不要——”

他沉沉调息,长眸无餍难抑,不得其所。

“这里是行、行宫,没有记事宦臣,没有礼法规制……”红唇颤合着,温夏几乎打着哭腔在说:“不合规矩,皇上……”

戚延调息沉脉,鼻尖仍是她耳鬓幽幽的香气,紧绷的脊背久久之后终于挪动一寸。

他鼻尖自她耳鬓离开,深不可测的黑眸依旧这般近地凝在她脸颊:“朕只是抱你回宫。”

大掌自她皓腕松开,瞬间已浮起一圈红红的指印。

戚延瞧着,莫名就有点愧,替她拉过衾被。

温夏死死地蜷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与鼻尖,急促地呼吸。

戚延起身行至屏风外:“朕是来问皇后,行装可有装点妥善。”

温夏的气息促了好久才缓过来:“都已妥、妥善。”

“那你还有什么要去的地方?”

“臣妾没有……”

戚延长靴绕出屏风,现出颀长挺拔的身躯,睨着温夏:“别搪塞朕,有就说有。”

他的架势,不听她说一声“有”似不罢休。

温夏快哭出来,急喘之下,忽然便也恼了:“皇上为何还要凶臣妾,难道皇上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么?”

她的嗓音不重,甚至生气也是轻轻的,听来只似女子撒娇。可湿湿红红的眼眶凝着泪,让人一下便不忍起来。

戚延微张唇,想解释他没有,但对着这样一双眼,实在觉得说不出口。

他是皇帝,他可从来没认自己错过。

他终是放低了声音道:“朕只是在问你。”

温夏紧躲在衾被后,一双杏眼盈盈含泪。

戚延紧捏手上扳指,终退到殿外:“你的宫人说你闲时会出游城中,去茶馆听戏。换好衣衫出来,朕陪你再逛一遍青州城。”

殿中终于归于寂静了。

温夏浑身的颤栗也终于收住,方才在轿中,她便已被声音吵醒,听见白蔻与他的对话,可惜白蔻终未请退他。

房中虽再无他挺拔宽大的身躯,腰间与腕上的滚烫却仍未退散,他身上的龙涎香也残余在帐中。

温夏裹紧衾被,喊一声“来人”,急促的喘息仍未褪却。

明明已豁出去,他要这副皮囊,拿去便是。可她到底还是会抗拒,会不愿。今夜可以喊停,那明日呢?

殿外。

戚延长步离开,头也未回交代宫人:“伺候皇后穿戴。”

他大步走向甬道上的马车,却在经过笔直的御前侍卫时停了脚步。

转回身,戚延停在侍卫长枪前,手指拨正长枪上锋利的大刀。

锃亮的刀片磨得如一面镜,映出一双发红的耳朵。

戚延怔立着,似有一点不可置信地摸向耳垂,明明该是人体最凉的地方,却是一片滚烫。

温夏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踩着矮凳坐上马车。

戚延一身微服的玄衫,腰间挂一块雕刻猕猴的糖色玉牌,不知道他喜好的,还会以为他该是属猴。

温夏无心去多看他,经方才那片刻,她已换了束着颈项的高高披风,双手藏于袖中,不敢再露出肌肤。

马车驶向城中朝明街。

一路无话,直至戚延自案上甄一杯茶递给她。

温夏垂眼,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正握着青色茶杯。她维系着周全的礼数:“臣妾惶恐,多谢皇上,臣妾不渴。”

戚延收回手,闷闷无声自己喝了。

马车在城中繁华的朝明街停下,戚延先下车,朝温夏伸出手掌。

温夏敛眉,始终温声道:“多谢皇上,您左肩有伤,婢女来便是。”

在戚延要换右掌时,温夏已将手搭在白蔻腕上,握着绣帕,轻提裙摆,连下马车的一举一态,皆都是贵女的端庄娴雅。

她下了车便未再去看戚延,只眺望着明灯高悬的城中夜景。

侍卫前后有六人,暗处的暗卫无数。戚延睨了眼陈澜,陈澜忙近前些。

戚延低沉交代:“寻皇后能开心的地方。”

他今夜是特地为了温夏才来的,明日便要离开青州,总不能让她有遗憾的地方。

陈澜领两名侍卫在前开路,去了城中有名的胭脂铺。只因黑衣刺客劫持那次,车厢里四处都是散落的胭脂。

温夏进了店,却不曾对那些胭脂动心。

她已有许许多多的胭脂,这又是戚延要买给她,她便更觉不必多余浪费,倒是为白蔻与香砂挑选了两盒。

掌柜的得她与戚延这般仪貌华贵的客人,巴巴地想来推荐,却碍于戚延强盛的气场与四面守卫,只一双眼放着光,嘴角没有搭下过。

戚延低声道:“只要这两样?”

“够了,谢过皇……”在外,温夏缄了口,未再说这声皇上。

戚延未再劝,细看她玉面桃腮,女子还真是喜欢胭脂的,不动声色微抿薄唇,陪她走出胭脂铺,听她与白蔻讲话。

“回去拿给香砂,是你们上次想买的胭脂。”

“奴婢与香砂谢过娘娘!”

戚延微顿,望向温夏:“你不曾买?”

“臣妾有用的,应克勤克俭为重,多谢皇上好意。”

这话有些噎人,还似有些耳熟。

戚延转头要喊吉祥,才忆起这是青州。

他是想问吉祥,这句克勤克俭似有些熟悉,他除了在朝堂以此要求她之外,是不是还做过什么?

朝堂……

是啊,他当着举朝的面,将她数落得奢靡不堪。可眼前的她浑身上下未戴一样首饰,发髻上唯一的发饰便是几朵山茶花。

戚延忽有些心烦意燥,不是对她,应是某种难言的情愫。

街道两侧偶尔会有经过的女子,在见到他与温夏后,皆频频打量他们,尤其望着温夏头上的山茶花簪,放光的双眼似在说“好想要”。

戚延淡淡扫去冰冷眸光,冷睨她们发间珠钗。

他的皇后都没有的东西,她们凭什么有?

行向茶楼的路上,皆有男子频频凝望温夏。那些炽热或是惊艳的眼神,皆令戚延龙颜震怒。左右侍卫已化身肉盾般,也遮掩不住沿途路人的视线。

今日出行,温夏没有再戴面纱。

从前覆面,是因她需要保护自己,若因这张脸惹来差错,便会是她的罪过。可如今身边有戚延,她不再需要自己保护这份美貌。甚至心中还这般想,他不是看上了这副皮囊么,那便让他看看,为这副皮囊动心的不仅仅是他一人。

道路两侧的视线越来越多,但因为有戚延与左右侍卫在,无人敢上前与温夏搭讪。

而除了男子,仍有那些女子的目光。

她们惊叹此般的花颜,热烈的眸中除了想要戴她头上这样的花簪,也在三两学步,挺直后背,握着绣帕轻迈绣鞋,问同伴“我走得像吗”。

终于行到茶楼,入了楼上雅间,也算是避开了那些视线。

茶馆中正念着故事的结局,待说书先生饮了盏茶,正好接着说起下个故事。

雅间位置正好,于说书先生近,听得真切,楼下大堂也尽收眼底。

温夏坐在戚延下座,案上有梅花糕,蜜饯,茶水与温酒。自夜中穿行,手微微有些凉,她捧着杯热茶听楼下讲书。

“于是天子望着眼前花容月貌的女子,一曲舞罢,便纳入后宫,成为阮妃。诗人作‘一朝阮氏女,一跃入龙门,一步一娇媚,一举一俏艳’。”

温夏目光微凝,细心听着,倒似虞遥信中提过一个阮妃,只是不知堂下是否是在说当朝之事。

说书先生说到这儿,底下有人举手发言。

陈澜选的这处茶馆是闲人雅士赏脸之地,比寻常老百姓去的茶馆更讲究些。举手的青衣青年书生气质,道:“哪个诗人作的诗?前后不押韵,词也缺雅境。”

“当然是天子门生。”说书先生一副“你莫再打扰我”的表情,继续高亢扬声:“常州第一美人,不负盛名。”

果然是了。

正是说的戚延。

温夏敛眉饮下杯中清茶,唇边倒是漾起听戏的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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