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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七八岁被卖入宫闱,净身做了太监后,何曾有人把他当人看?
主子视他们如奴仆,高兴时赏些银钱,不快时非打即骂;朝臣视他们如鹰犬如走狗,从没有人问他手生不生冻疮,需不需要一盒膏药。
可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凤姑娘,却注意到了。
李未悄悄别过脸,用袖口极快地拭了下眼角。
这份情意,他李未记下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竟来自于这个看似清冷的女子。
陈素素起初还不明白倾城为何突然问起药膏,但此刻,看李未的表情,她全然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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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嘉宁帝此时心情颇佳。
想到即将见到那个屡屡令他心生不快的女子,尤其是一想到她待会儿要向他行跪拜大礼,他嘴角就忍不住扬起,惬意地端起御案上的茶盏,轻啜一口。
茶香氤氲,他忽然侧首,像是心血来潮般问道:“福贵儿,你说……朕若将她纳入后宫,如何?”
一直静立一旁的福贵闻言,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皇上这是在想什么?
他早就听闻,那位凤姑娘已是谢尚书的人,太子殿下还曾两次出动东宫暗卫与龙影卫交锋,就为了护她。
皇上此举,岂不是要逼得君臣反目、父子成仇?
再说,凤姑娘比宫里最年轻的王美人还要小上七八岁,皇上这年纪都快能做人祖父了,怎地有了这般念头?
福贵不敢接话,只垂首屏息,默然侍立。
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他一个宦官,既不敢忤逆当今圣上,也不敢得罪未来的九五之尊。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谨慎苟活,多苟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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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太子齐天珩得知凤倾城被传召入宫的消息,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他今日在外宴请几位东宫要员与朝臣,商议西北边防部署一事。
经延州一役,他深知边防乃当前重中之重。直至酒过三巡、诸事议定,他才得知东宫来人在外已久候多时。
齐天珩一个眼神,秦树便立即起身出去。
不多时,秦树步履匆忙地返回,齐天珩见他模样,心头莫名一紧,面上却仍强作镇定。
秦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皇上突然宣凤姑娘入宫,已近两个时辰。”
齐天珩手中酒盏微微一晃。他深知父皇对凤倾城心存猜忌、素不待见,原以为经过上两次失手,短期内应不会再有动作。
没想到他料错了,此次突然宣召,绝非好事。
他当即起身,以“东宫良娣身体不适”为由向席间众人致歉,随即便大步朝外走去。
一路上,他连连催促车夫快些,心中却飞速盘算着对策。
若父皇真欲对凤倾城不利,他绝不能直接顶撞对抗——那只会将她推向更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