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我去了东宁河畔公园。河从城北绕过,水不大,但两岸修得整洁。几个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几只狗懒洋洋地趴在身边。天边的云被夕阳染成橘红色,河面像被油彩涂抹过。
一个老头坐在我旁边抽烟,他穿着深蓝色旧棉袄,帽檐压得低低的。我问他是不是本地人,他点点头:“老东宁人了,年轻时候在林场干过,后来口岸开了,就来这守着。”
“现在生活怎么样?”
“挺好,老伴儿身体还行,孩子在市里上班。咱这儿虽然偏,可人不挤,天干净,冬天白雪一铺,城就亮了。”
他说完,吐出一口烟,顺着风散开。天边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皱纹深得像干裂的土地,却透着安宁。
——
晚上,我去了一个小酒馆。店名叫“边境夜话”,门口挂着几盏暖黄的灯。推门进去,空气里弥漫着伏特加的味道和烤肉香。几个男人正围着火炉聊天,桌上摆着烤串、啤酒,还有几碟腌菜。
老板娘四十多岁,笑容爽朗。她说:“我们这儿的人,不怕冷,就怕没人说话。晚上来这儿,喝点,唠会嗑,心里就暖了。”
我点了一杯自酿啤酒,味道醇厚,有点苦。她又送我一碟煮土豆,说:“这是俄罗斯人的吃法,蘸点盐,特别香。”
酒过半杯,旁边的几个人开始唱歌,嗓音粗犷,歌词里有家、有远方,也有河。有人敲桌子打拍子,有人跟着哼。那一刻,我仿佛看见这座小城的灵魂——粗犷、温情、带着点边疆的孤独。
——
夜深了,我从酒馆出来。街上已没什么人,风吹得旗子猎猎作响。远处的口岸方向还有灯光,一排排车灯在夜色中闪烁。
我走到河边,河面上浮着一层薄雾,月亮倒映在水中。空气冷得刺骨,但心却是暖的。
我写下:
“东宁是风吹过的城,山是国境的线,河是时间的纹。这里的人习惯了冬天的漫长,也习惯了等待。生活虽不富,却有自己的节奏。每个清晨的雾、每个夜晚的酒,都藏着一种安静的倔强。”
我抬头看那轮月亮,它就悬在中俄边界的上空,照着这片安静的土地,也照着那些依旧不放弃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