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走了半晌,逐渐抵达山脚,车马奔流,村民们或急或缓地走在大街上。
热闹极了。
“白姑娘”还赶着回去找域主有事呢,忙道不用,众人却劝道:“你若推托,蓝姑娘心里会不安的。”
兰璎点点头,“是啊,我很不安的。”
“白姑娘”推托不过,原本计划一到山脚就找借口溜走,硬是被兰璎拉进村子,兜兜转转找到医馆。
“我自个进去便是……”
再拉拉扯扯一番,待一行人终于走了,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偷偷摸摸地从医馆溜出去。
走了几步,才猛然想起。
她要是真愧疚,那就留下医药费啊!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该不会是被忽悠了吧……
可看那女人依旧对他先前说的话深信不疑,把那槐木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藏在袖子里严实裹紧。
应该是没出问题的。
他摇摇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
春鸣没找到耳坠。
他其实并不知晓那耳坠的价值,也不知晓它的来历,不知从何时开始,它就戴在他耳朵上了。
像是与他共生一般,那是他肉身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可他却弄丢了。
他在墓xue里沿路找寻许久,可墓xue规模实在太大,那一只小小的耳坠,一旦掉了,就像一滴水坠入河流,被迅速吞没殆尽。
他的心也宛若被凭空剜去一块。
春鸣捂着心口,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他远去了。
就一只耳坠罢了,能有多重要呢?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奇怪极了。
郁闷之时,几只蓝蝶从飞来,在他眼前盘旋飞舞。
她那边不对劲。
耳坠当然是没她重要的。
掉了,那就掉了罢。
春鸣压下心中隐隐的酸胀,索性不再找,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墓xue,见她安然无恙地跟在众人之间。
正要追上,却看见一个该死的人。
她听那人所言,接过槐木牌,学会了那烦人的咒语。
“那些人都该死!”他听她咬牙切齿道。
春鸣躲在树冠里,掉了许久的眼泪。
于是,山脚的村民便看见,一个乌发披散的少年静悄悄地跟在一个姑娘身后,不说话,也不追上去。
垂在脸颊的发丝遮住了大半神情,一双无神的眸子死死盯凝她背影,亦步亦趋,宛若鬼魅,亟待勾人魂魄。
看他一身神秘的苗族打扮,村民怕惹事上身,不敢提醒。
春鸣静默跟在兰璎身后,见她穿过村庄,快步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路上经过猪肉铺子,杀猪大妈提着刀,提起丈夫的耳朵,破口大骂:“死鬼,居然敢藏私房钱?!”
兰璎脚步一顿。
春鸣也跟着停下,听见杀猪大妈的话,黯淡的乌眸里有一丝水光跃动。
路人越是围观,大妈骂得越是起劲:“隔壁就是长生堂,要不要给自己买副棺材啊?”
男子梗着脖子求饶。
兰璎没再看热闹,继续动身。
春鸣看见她朝着长生堂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晓长生堂是何物,也不知晓棺材有何用处,但春鸣看到杀猪大妈和她男人,隐隐约约察觉是怎么回事。
他低垂眼帘,把脸藏在乌发后,躲进昏暗的小巷子里,不敢再看。
直到估计着兰璎应该出来了,他才从巷口飘出来,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手上没拿东西,春鸣经过长生堂,歪了歪头,看见里头摆着的木头大箱子。
这就是“棺材”么?
也是,这么大,她一个人哪里搬得动。
春鸣就这样跟着兰璎回到院子。
他其实不想进去。
但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不是么?
春鸣磨蹭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进去。
兰璎正坐在榻边,看见他,立即亮起眼眸,欲要起身。
“你终于回……”
话没说完,却见他眼圈红红的,低垂着脑袋,抱住了她的膝盖。
一张苍白的脸从如瀑乌发后露出来,眸子湿漉漉的,黏黏糊糊地缠上来。
泪珠啪嗒啪嗒落下,他攥紧她双手,小心翼翼寻到她唇角,一下又一下地舔舐。
“璎璎。”
他声音哽咽:“璎璎,你要玩我么?你还没玩过我,最后再玩一回罢……”
“最后再玩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