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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 【第六十七章】(1/2)

67【第六十七章】

◎“姻缘树”◎

半个时辰前。

沈冬昀前一脚刚出去,后一脚盛轼就回来了,府里发生什么事,其实盛轼一清二楚,但他没有论议此事,只是可怜兮兮地凑到沈春芜面前:“小芜,我被人暗算了,中了剧毒。”

沈春芜的第一反应是,襄平王是不是被夺舍了,她还正儿八经地探了探他的额庭,困惑道:“没高热啊,怎的尽是说一些毛骨悚然的话?”

盛轼:……?

沈春芜不相信他,他索性仰首倒在她的膝面上,当个老赖,死命的蹭了蹭她,赖着不动了,沈春芜微讶,觉得今日的盛轼与往日的他有极大的不同,往日的他是那样的轻狂恣肆,嘴也毒,她并不指望能听到什么好话,但今日他俨如被一头驯服的孤狼,一切锋芒收敛起来,露出乖驯的一面。

搁放在以往,沈春芜可能要被他可怜兮兮的表情蒙骗了过去,但今日,她言笑晏晏地问了一句:“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盛轼露出无辜的笑,直言不讳:“给沈冬昀铺路,让他去了诏狱。”

诏狱是个什么地方,盛轼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竟是纵容沈冬昀去。

沈春芜就是吊着一条茍延残喘的命,从诏狱熬出来的,她比谁都清楚诏狱的可怕之处,它与皇城司的大牢不同,皇城司讲究公理和律法,但诏狱不同,由监察院统摄,监察院是听命于圣上的,哪怕圣上的判决出现了纰漏、出现了冤情,监察院也会奉为圭臬,照做不误。

若是沈冬昀被监察院的人发现……

后果不堪设想!

沈春芜起身要走,被盛轼扯曳住了袖裾:“你先帮我解毒。”

沈春芜若是复明了,此际势必会翻个白眼:“我能不能不解?”

“你忍心看你男人英年早逝?”盛轼有意卖惨。

沈春芜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嘴角,语气温柔:“我不介意年纪轻轻守活寡。”

两人脑袋上仿佛有一团乌鸦嘎嘎飞过,空气出现长达十秒的静默。

沈春芜不懂盛轼在捣鼓什么名堂,他纵横沙场十余年,见惯了人心叵测,如何可能会轻易中毒,若是中了毒,肯定是蓄意为之,他对自己中了什么毒,定然是心中有数。

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她拭了拭盛轼的腕脉,很快知晓他所中何毒,竟然是曼陀罗。

曼陀罗全草皆有毒,中毒十二个时辰后,将有昏厥嗜睡之初兆,继而四肢痉挛,肌肤呈紫绀之色,最终会晕迷休克而亡。

曼陀罗在奉京城并不常见,常作用于沙场战争之中,作战时射伤敌人时顺便毒杀对方。

沈春芜旧时解过曼陀罗的毒,对解药方子还算熟记于心,一晌吩咐雪姨去药库取药碾磨,一晌执着绷带为盛轼包扎,凝声问:“遭到刺杀了?”

盛轼散淡地嗯了一声,笑道:“我就知道阿芜心疼我。”

轻狂狼系变乖觉小狗,这个过渡,她真适应不来。

沈春芜听得悉身都是颤栗,在为盛轼敷搽掌心处的伤痕之时,故意用捣钵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腕骨,疼得盛轼嘶一声。

沈春芜总觉得盛轼还有什么事儿瞒着她,但时局紧迫,她无暇多问,忙吩咐盛轼:

“毒解了,快带我去诏狱。”

-

刚入诏狱,一路上通行无阻,守卫的狱卒竟都昏厥了去,沈春芜自然不信是沈冬昀干的,心中不由感慨,盛轼办事效率真高,说铺路就真的铺路了。

然而,这一份慨叹并未维持太久,很快地,她听到沈冬昀与裴照月的对话。

听及“我可以离开长姊,脱离她的掌控”这句话时,沈春芜猝然顿住步履,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骨节泛着一丝苍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秉着什么样的心情,听完沈冬昀这一番话的,心绪说不出的复杂。

整个人僵立在地。

大脑有一瞬的空茫,手足无措。

沈春芜极少关注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她承认自己有缺陷,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曾经有人骂她贱卑,骂她城府深,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始终觉得没所谓,但沈冬昀所说的一切,教她感到茫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如沈冬昀说的那般,是个控制欲极强的长姊,想要掌控他的人生,干涉他的一切选择。

愈是这样反思,内心愈是绞痛,仿佛有一柄钝刀在心口拉锯,疼痛并不剧烈,但就是让她感到硌疼。

甚至,连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开始怀疑是否有意义。

这是盛轼亲自布下的局,一方面是让沈冬昀讲出真话,另一方面也是让姐弟俩做一个最终的了断。

为裴照月争执,只是表面上的矛盾,真正的矛盾是,姐弟俩各有人生目标,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频繁争执下去,迟早会耗尽姐弟之间的情分,与其陷入这样一场恶性轮回之中,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沈春芜是局内人,她看不清局势很正常,但盛轼一直是局外人,他早就看清楚破局的关键,但过早实施计策的话,并不一定能有好的效果,所以,他等到姐弟吵架后才来实施。

显然可见,效果极其显著。

沈冬昀背着裴照月,看到了静伫于不远处的沈春芜,整个人觳觫一滞,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长姊……”

“你该早点讲真话才是,这样的话,你就能早点解脱了。”沈春芜嗓音显然格外平静,甚至也显得疏离,听不出丝毫喜怒。

沈冬昀完全没有料想到,沈春芜会在场,她第一句话就如此绝情!

沈冬昀心中生出最坏的一种预感,而且,这种预感马上要成真了!

他看了一眼盛轼,想让姐夫帮忙说话缓和一下气氛,但这一回姐夫并不帮他,道:“你说你要救人,如今救人的机会给到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我……”沈冬昀额庭尽是虚湿的冷汗,“我想安顿好裴姑娘,让她活着,然后再做其他的打算……”

盛轼继续问:“具体怎么做?”

沈冬昀没反应过来。

盛轼道:“纵使你今日救她出去,将她安置在客栈,但她很快又会被官兵追捕,届时你们必将双双落狱。你们做好成为一对亡命鸳鸯,并为彼此殉情的觉悟了?”

沈冬昀血色尽褪,方才激起的热血,被一盆泼天的寒水浇湿,他下意识想要跟姐夫求助,以姐夫那通天的手腕,必定能化险为夷,但他正背着裴照月,在姑娘面前,怎么可以示弱,那不就太丢人?

沈冬昀回答不出上来,只能保持沉默。

在这节骨眼儿上,回答什么都是错的,自己的一腔“热血”,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盛轼慢慢行上前:“当你的资本配不上野心,野心会在不经意间吞噬你。”

“我可以再帮你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余后的事,就靠你自己解决。”

沈冬昀听到“最后一回”这四个字,如五雷轰顶,他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沈冬昀望回沈春芜:“长姊,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冲动了……”

他知晓长姊一定会心软的,只要自己认错,低头道歉,长姊就不可能不管他的。

“从现在开始,当没有我这个长姊,你去过你的人生罢。”

沈春芜言讫,背过身去。

她想不明白,弟弟一方面说她掌控欲强,一方面又对她低头认错,祈求她的宽恕。或许,盛轼说的没错,沈冬昀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这也是他身上最大的弱点,他想做成一件事,往往不考虑自己的能力,脑子一热就去做,不顾及后果,做成了自然是好的,但大多时刻,他是做砸了的,然后让她和盛轼收拾后续的烂摊子。

沈冬昀以为,她和盛轼会是他一辈子的靠山。

这样的沈冬昀,精神上没断奶,继续放任下去,注定是长不大的。

说得好听点,他有一颗纯粹理想的心,但说得难听点,他就是过于自我,三分虚荣三分自恋,嘴皮子功夫很强,但能力完全跟不上,放在宫斗中就是开局即死的结局。

盛轼曾经跟她说过,沈冬昀擅长写辞藻华丽的文章,尤其工于诗赋,今岁中榜的十八位进士里,他的文采是最为出众的,也最受审讯官的瞩目,三皇子曾经想要把他点为状元。

是盛轼拦下,说文章华而不实,虽然旁征博引诸多古书案例,但自己的见解太少,降格为榜眼。

一篇文章,往往就能看出写作之人的秉性。

辞藻华丽不是原罪,没有思想不是原罪,自恋虚弱也不是原罪,沈春芜和沈冬昀都没错,只是三观和立场都不同罢了。

小时候敦睦相处,没有觉察到异况,但长大后,才出现巨大分歧。

“沈春芜,你要跟我断绝姐弟关系?!”沈冬昀满面惊愕,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

他暴怒了,泪流满面,身子颤若筛糠,这一回露出本性,不唤她长姊,选择直呼其名。

沈春芜轻笑一下,想说什么,但多说无益,她实在是累了,不再做多余的解释,在奔月的搀扶下离开。

刚出诏狱,沈春芜猝然腿脚发软,感觉脸上凉凉的,她伸手揉了揉脸,发现掌心都是温湿的水渍。

奔月递了帕子,却听沈春芜问:“是不是下雨了?”

奔月擡首看着浓烈的日头,静默了一会儿:“是啊,下雨了,好大的一场雨,不过,很快就会停的。”

沈春芜接过帕子捂了捂脸,想上马车,忽然感受到一道沉默的注视。

一种陌生的熟悉感,骤然间袭上心头,沈春芜蓦然回首,奈何她失明,根本看不到任何。

但这一份熟悉感仍在。

记忆之中,能给她这样强烈的压迫感和熟稔的人,有且只有一个人,

“奔月,你没有看到什么人?”沈春芜凝声道。

奔月举目四望,道:“四遭无人,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奔月都说没有注意到,那大概是她的错觉。

也是,舅父人间蒸发已经快一年了,纵使她私底下多番遣人打探消息,最终也是杳无音讯。

舅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奉京城内?

-

夜里,诏狱突然走水,监察院忙于救火,虽然不至于损失惨重,但到底还是烧死了几个犯人,其中囊过裴家大小姐裴照月。

裴府男丁发配边疆,女眷一律充入掖庭为奴,裴家式微,形同强弩之末,自然极少人会关注裴照月的死。

一周后,沈冬昀从兵部主事调任到西北宿州,官拜防御使,外调任期至少三年,若无圣诏,他就会在宿*州当差三年活着更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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