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大楚使臣,晋公范立,觐见——”
内侍尖锐悠长的唱喏声,穿透了未央宫的重重殿门。
范立整了整衣冠,迈步踏入这座象征着大汉国威的宫殿。
按礼制,他抵达长安当日,汉帝便该设宴款待。
然而,他足足等了三日。
盟国使臣遭此冷遇,堪称前所未有的怠慢。
但范立毫不在意。
他知道,那位高坐龙椅之上的汉帝刘熙,这三天的下马威,不过是想替项宁出出气罢了。
可笑。
龙椅之上,汉帝刘熙身着十二章纹的冕服,神情威严,极力想撑起天子气度。
但他那略显单薄的身形,与略带稚气的面容,却让这份威严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乱臣贼子!竟敢如此欺辱项宁,朕今日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朕不敢动董卓,还动不了你一个区区范立?”
刘熙心中冷哼,目光如电,落在阶下那道身影上。
元婴境。
他一眼便看穿了范立的修为。
如此孱弱,仿佛一只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蝼蚁。
一股强大的自信,瞬间充斥了刘熙的胸膛。
“是朕多虑了?项宁竟被这等货色压制,看来终究难成大器……不过,他在三国帝会上的风采,倒也……”
刘熙思绪纷飞间,却见阶下的范立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此刻,朝会早已散去,文武百官不见踪影,连权倾朝野的太师董卓都未曾列席。
偌大的未央宫,只剩下他与范立,以及那些如同木雕泥塑般侍立的宫人。
刘熙眉头紧锁,沉声喝道:
“范立,见朕为何不跪?”
“你身为大楚权臣,莫非还要朕来教你君臣之礼?”
范立此刻还在思忖着,那件天阶的“紫霄凤羽袍”该如何处理,听到问话,才懒洋洋地抬起眼。
他审视着龙椅上的天子,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慢悠悠地反问:
“陛下,想让臣跪?”
“放肆!”
刘熙勃然大怒,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却只显得孤独而无力。
周围的太监、宫女、侍卫,一个个垂首躬身,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长安城谁人不知,大楚晋公与大汉太师董卓,已是称兄道弟的交情。
“喊吧,你喊破喉咙也无用。”范立心中哂笑,“有董卓这个‘好大哥’在,本公在长安城,确实可以横着走。”
无能的狂怒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刘熙发泄过后,才惊觉竟无一人附和,而阶下的范立,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一股火辣辣的羞耻感涌上脸颊。
“朕……朕不与你这般见识浅薄之人计较!速速跪下,共商国事!”
然而,阶下那人,依旧身姿笔挺。
范立的语气愈发闲散:“陛下,以臣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对您行跪拜之礼。”
“有何不适合?”刘熙强压怒火,“朕乃大汉天子,亦是你楚帝项宁的义父!于情于理,你皆为臣属,凭何不跪?”
范立闻言,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陛下此言差矣。”
“天下皆知,楚帝视臣如父。”
“如此算来,臣与陛下,并非君臣,而是……亲家。”
“亲……家?!”
刘熙脑子嗡的一声,竟一时无法反驳!
“项宁这个没用的东西!认贼作父,连带着朕也一同蒙羞!”
他心中怒骂,脸上青白交加,最终只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愤然挥袖:
“罢了!赐座!”
范立这才微微颔首,拱手笑道:“谢陛下。”
这一声客气的“谢陛下”,听在刘熙耳中,却比任何嘲讽都更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