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朴素的灰色劲装，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那双偶尔开阖间精光四射的眼睛，却显示着他绝非寻常人物。

正是刺客圣殿当代殿主，九阶侠者——圣月。

他此刻脸上哪还有半分殿主的威严，搓着手，笑得有些讨好：“李……李小友，好久不见，灵觉还是如此敏锐啊，哈哈……”

他心中却是惊疑不定，自己身为九阶侠者，隐匿之术登峰造极，自信便是同阶强者也难以轻易察觉，却没想到刚靠近没多久，就被这少年一语道破行藏。

李北斗根本没理会他那套说辞，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刺圣月心底：“少废话。我问你，为何在我离开后，强行带走采儿？”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带走便也罢了，为何要用那般酷烈的手段‘训练’她？她才多大？你看看她身上的伤！那是训练，还是折磨？！”

面对李北斗连珠炮似的质问，圣月脸上的讪笑渐渐僵住，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挺直了些许佝偻的背脊，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痛苦与无奈。

“李小友，”

圣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采儿是我的曾孙女，血脉相连，老夫……老夫又岂是铁石心肠，真的愿意看她受那般苦楚？”

他抬起头，望向驱魔关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舍，看到了那与人魔战场一线之隔的雄关，看到了那笼罩在人类头顶数千年的、名为魔族的阴云。

“但是……”

圣月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绝望般的决绝，“采儿是轮回之体啊！先天内灵力九十二，融合轮回灵炉后，便是完美的先天内灵力一百！她是预言中，我们人类反攻魔族，制约那七十二根魔神柱，乃至……对抗那令人绝望的魔神皇的唯一希望，最后的底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魔族势大，人类苟延残喘数千年。我们等不起，也输不起！采儿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承载那份使命！寻常的训练，如何能激发她体内的潜能？如何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轮回灵炉和轮回之剑的力量？”

“那些伤痛，那些折磨……老夫心如刀割！”

圣月闭上眼，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可若不用这种近乎摧残的方式逼迫她的极限，难道要等到魔族大军压境，魔神皇亲临之时，才让她仓促上阵，然后如同流星般陨落吗？那样的话，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曾孙女，更是人族最后的……一缕曙光啊。”

夜色中，圣月的话语带着血淋淋的残酷与无奈，将一个种族延续的重压，赤裸裸地展现在李北斗面前。

李北斗沉默地听着，脸上的冷意未消，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波澜。

他理解圣月，理解这份为了种族存续而不得不做出的残酷抉择。

但是，理解，不代表认同。

“所以，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她视作一件武器，而非一个人来打磨？”

李北斗的声音依旧冰冷，“圣月，你或许是人族的殿主，但首先，你是采儿的曾祖。”

他转过身，不再看圣月那写满痛苦与挣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