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苏昭背上浮上冷汗,这样的举动无疑就是得罪了陇西权贵钱氏,兴兵打仗便罢了,和谈素来是派遣文官,他这些年在尚书省是白待了。“文官议和是我朝历来的规矩,韩大人怎能为一己之私视朝制与宗庙社稷不顾?”
“殿下,受制于人不若先发制人。文臣虽能言善辩,却缺乏武将气魄,难免叫突厥人看轻,虽是议和,但却不是臣服。”韩建安眼睛坚定地看着司马涯,这个人,他一定要送去突厥。三殿下和太子各有千秋,母族太过强盛,也并非好事。即便司马涯现在没有打压的念头,可并不表示他会继续纵容。
出了大殿,苏昭松了口气,指了指韩建安,咬牙说道:“翅膀硬了,连钱氏也敢招惹。你是不是嫌自己官位太高,想左迁回明州!?”
“先生,若连家人都无法保护,我有何脸面忝居高位。”韩建安面无表情。
“时候未到,须得忍耐!”苏昭年岁不小,阅历丰厚,他也明白此刻莫建安的心情,长兄被人算计声名狼藉,幼妹被劫持不知所踪,谁能容忍这样的欺辱,“如今唯有你可以支持你长兄,切不可冲动行事。如方才,本有其他折中的法子,你偏偏意气用事。那钱氏能轻易罢休?”
“先生不必说了,若是这次我不能出这口恶气,我无心留恋官场。”
苏昭举起手想敲他的头,又只能硬生生忍下了,这一个两人怎么都冲昏了头!难道都是为了韩良娣,于是他更加摇头叹息不止。
太子召见小舅舅的消息不胫而走,兴庆宫内,周公公垂眸站在皇后面前再不敢说话。
司马涯的眉目像极了皇后,发怒时阴沉而内敛,周遭的气氛顿时如冰窖般森冷。
皇后娘娘似不经意地逗弄着怀里的大白猫,云鬓高挽,朱色金丝绣花大袖垂落在侧,绝代风华不减当年。
突然,怀里的猫儿惨叫一声,匆匆逃离到屏风后面。
早有伶俐的宫女去追赶,殿内顿时少了许多人。
皇后娘娘仪态万千,从容地喝着新泡的花茶,问道:“太子召见凉州刺史,究竟是为了什么?”
“许是为了叙叙旧,毕竟刺史大人是殿下的亲舅舅,许久未见,怕是想念了。”
皇后娘娘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眼锋凌厉地射了一眼周公公,随即挑眉看着他,伸手将茶盏放在身旁的小几上,故作不解地说道:“哦?皇儿和本宫的幼弟自幼不合,这二十年来相见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清。周公公竟然说他们叙旧,这借口,未免太荒唐了吧。”
周公公听得皇后娘娘如此说,心头一紧,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沙哑,“殿下那日发了脾气,将奴才等人赶出殿外,实不知二位大人与殿下说了什么。”他能留在太子身份本就是因皇后提携,这些年他不断地向凤莱宫呈递消息,起先并无大碍,只是司马涯的日常起居的琐事,可后来,皇后娘娘似乎想要知道地更多了。在皇后娘娘眼里,一个小小的内侍总管根本死不足惜,算准了他贪生怕死的本性,所以是一颗很好控制的棋子。
“起来吧。”皇后娘娘笑着说:“打了你,殿下可不高兴。”
“谢娘娘不杀之恩。”他连忙磕头谢恩,匆忙退出了内殿。
过了一会儿,王良娣就从百鸟朝凤屏后走出来,安静地站在皇后娘娘面前,疑惑:“姨母,殿下为何突然召见小舅舅?”
“韩建安这是要和陇西作对了,他怕本宫对他妹妹下手,就要让弟弟只身去议和。北庭都护府的都护从前受过韩建安的大恩,又是韩建业的属将,如今韩建业吃了这么大的亏,此次必定对他们言听计从,到时他是否能安然回来尚且不知。果真是好算计,相互制肘,于我们也是举步维艰。”
“那该如何是好,那群死士已经派出去了。”
“后日,你派人去你哥哥府上,让那些人不可轻举妄动。”皇后垂眸,低声说。
“可是。”她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王诗韵咬牙,十分不甘。
皇后娘娘却冷笑:“她重要,还是你小舅的命重要?不要忘记了,钱家也只有他了,你大舅二舅已经被问罪。”皇后知道她见识短浅,谋划不足,可是毕竟也是钱家在后宫的一个筹码,若非如此,她早已让她自生自灭了。
论身份,王诗韵及不上太子妃高贵,论心智她又不及韩素素,论貌美,东宫那些美眷哪一个不比她美,偏偏行事还冲动而不自知,每每都让她不悦。
“好了,很多事情装作不知道便可,深入了解会对自己残忍,等会沐沐会来,本宫不想她看到你在挑弄是非。”她吩咐宫女准备好沐沐喜欢吃的点心和零食,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说到底,她还是喜欢沐沐,从来不正眼看看她这个姨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