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夜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切磋练习的余十七赤膊着上身站在庭院中的井边,提起木桶将凉水从自己头顶浇下。
这场对抗练习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从黄昏到深夜,柳意珂和他逐一演练了对抗“十恶”的武艺,包括被她认为最难对付的“天诛地灭”牧天泽的武功也通过御灵术的辅助模拟重现了。
至于这场模拟对抗的成果,虽然余十七觉得自己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柳意珂已经表示赞许了。
不过以柳前辈一贯的性子来看,这番赞许里头说不定鼓励的成分更大一些。
“她真的是一个不错的老师啊。”余十七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虽然彼此没有师徒之名,可他心底已经把对方当作师父一般尊敬。
不远处的室内道场里断断续续传来柳意珂说话的声音,她把四个弟子都叫到了跟前,似乎正在交代着什么。
湿漉漉的余十七凝望着柳意珂的侧影,看到她与弟子们挨个交首拥抱,没来由地觉得这场面似乎很像诀别。
他已经快要弄不清楚了,柳意珂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井水中倒映着明澈的月影,余十七将那件原属于柳意珂父亲的衣服浸入盛满水的木桶中洗涤汗渍。他想哪怕自己即将离去,从此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走之前也该对天理太常流这个了不起的剑宗流派奉上敬意。
等余十七将洗完的衣服晾在院子里,重新换上自己的干衣之后,柳意珂也正好结束了与弟子们的谈话。她换上了一身稳重内敛的深色长衫,束发作男子装束,随身佩戴两把兵器——无刃剑“春雨”与仿扶桑刀“玉切”。
“柳前辈。”余十七走进室内,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
“虞言志,你来的正好。”柳意珂说着将留在桌上的瀚宇星芒剑提起抛给他:“去那边的柜子里找一副合适的剑鞘给它套上吧。”
余十七依言行事,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这是离开之前的收拾准备么?”
“是啊。”柳意珂笑了笑,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临了又不想走了,想留下来?只要你有这个意愿,我反正是无所谓的啦。”
“当然不可能!”余十七虽然明知道她是在逗自己,还是黑着脸回绝了。
在柳氏天理太常流道场度过的这七日说短也长,可他还记得自己肩负的使命,也记得大雪宗还有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看到你这么认真地想要回去我就放心了。”柳意珂把无刃剑秋叶也装进属于它的白木剑鞘,而后伸手递给余十七。
余十七已经为瀚宇星芒剑选好了一副朱红色的剑鞘,他将剑系在背后,再把柳意珂递给自己的秋叶挂在腰侧,郑重地向柳意珂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就走吧。”
“去哪里?”余十七追在快步往外走的柳意珂身后,心中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她已经找到了回去的办法?
“去你来的时候我们遇见的那条街。那也是你最初抵达时所在的地方吧?”
“是……倒是没错,不过去那里有用吗?”余十七挠着脑袋心里没底,“难道那条街上还能凭空冒出个门来?”
“这个想法不错。”柳意珂的笑声从前头传来,“采纳了。”
采纳?说的好像她能按自己的意愿把回去的那扇门变出来似的。余十七撇了撇嘴,心想就算自己对柳意珂的武艺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但也没有盲目崇拜她到奉若神明的地步啊,她刚刚这种如同神明回应信徒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