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他看到柳氏的弟子们齐聚在室内道场的走廊外，所有人一同对着柳意珂跪拜。

柳意珂看到了，只是微笑着向他们摇了摇手，而后领着余十七出门离去。

“柳前辈，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你关心这个？”

“看得出来他们舍不得你走，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恶人，把你强行从他们身边带走了。”余十七自嘲地笑了笑。

“不，这和你没关系。”柳意珂摇了摇头，“他们其实都已经死了，这个世界是假的，是我埋藏于心底的情感所创造的伪物。”

余十七神情一怔，仔细体会着柳意珂的话，蓦然发觉自己好像隐约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想要回去，就得击破我的心魔，取回通往真实的道路。”柳意珂的话语饱含决心。

“前辈的心魔是……对与徒弟们平和生活的向往与留恋？”

“不，那只能算是执念，还未到痴念成魔的地步。”柳意珂望着前方漆黑的街道，右手按在了腰间武器的柄上。

走在她后方的余十七注意到了她第一时间选择的不是无刃剑春雨的剑柄，而是仿扶桑刀玉切的刀柄。那是货真价实的真刀，锋利到可以将叠在一起的数具人体一斩而开。

“我的心魔，是个我一直以来都战胜不了的人。”

连柳意珂都战胜不了的人……余十七心头一颤，忽然想起了之前从她口中听到的往事回忆，瞬间明白了柳意珂生平从未赢过的人是谁。

“柳氏剑宗安字辈传人，天理太常流初创时的掌门师父，我的父亲柳安臣。”

余十七心理准备有些不足：“我们会在这里遇见柳前辈的父亲？”

“拔剑，虞言志。”

余十七愣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摸向秋叶的剑柄，却听柳意珂回头道：“不是这一把。”

柳意珂是要自己拔出瀚宇星芒剑？余十七虽然不解，但还是照着她所说的做了。

传承古剑出鞘，剑锷上的明珠敛聚月辉，余十七从剑柄上感受到源自剑体深处传来的强烈波动。

“像之前你取回记忆时一样，发动那个御灵术吧。”柳意珂说着抽出了鞘中的玉切，几乎没有弧度的直刃刀锋寒光凛冽。

余十七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后沉声低喝道：“御灵术！天人明镜！”

瀚宇星芒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震鸣，一层黯淡的辉华从明珠上扩散而出，如同水中波纹一般推向四周，所过之处街道都已变了模样。

月夜下柔和安详的乌月城正在一点点崩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风呼啸沙石扬走的荒野。

前方那块如同斜倒铁锤般凸起的巨石上，穿戴斗笠与麻布围脖、披着斗篷的剑客在圆月下回首，抬起胡子拉碴的下巴露出桀骜的笑容：“柳意珂，我的女儿，你终于决定要从这场美梦中醒来了吗？”

余十七尚未从周遭巨变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耳畔忽然刮起一阵急流，柳意珂俯身冲刺时脚步溅起的碎石如利箭一般从他身侧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