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烟波突丌
军统宛平站大意失荆州,差点儿被连锅端和其站长的惨死,激怒了军统戴笠。
其时,北平天津早已陷落;小鬼子的铁蹄,**和践踏着古老而贫弱的中国大地。
鉴于军统局在东北沦陷前后及“西安事变”中不光彩的表现,蒋介石对一向忠心耿耿的特务头子提出了严重警告,并顺手赐给了几个大耳刮子。
因此,作为日本侵略军向中国关外侵犯占领的第一个城市,戴笠提前做了精心的布置。
那个牺牲了的宛平站长,其身份也端的了得。本系戴笠奉蒋之命初建国民党特务处时,伺候在他身边的卫士长之一,擒拿格斗,飞檐走壁,枪法精准。
后来,戴笠在江西临澧开办特务学习班,其卫士长便成了位居学校教导长谢力公之下的第三号人物。事变之初,临危受命,匆忙上任军统宛平站站长职位。
谁知这位老资格的特工,刚给在躲在万水千山以外的陪都重庆,撅首相望的戴老板发回几个具有重大价值的情报,就以身殉职了。
戴笠恨得牙痒痒的,并由此又遭到最高统帅的训斥外,更令民国第一恶人军统戴笠恼羞成怒。娘西皮个小鬼子,真耍横啦?来吧,试试!不然不知道你戴爷有几只眼几张嘴?
一声令下,军统暗杀小组,泣血而誓,齐齐飞奔宛平而来,不提。
话说桂二爷逼退来势汹汹的敌手后,三姨太一下软软的倒在地上,昏花过去。桂三宛儿连忙将她扶回房间,一阵掐捏喂水,才让三姨太重新醒了过来。
门一响,桂二爷和团副也进来了。
桂二爷走近看看,伸手摸摸三姨太额头,又亲手替她打扇。尔后,慢慢说:“别怕,有我哩。”
三姨太翻个身,半天才吭吭哧哧的道:“有你又咋啦?小鬼子还不是隔天半岔的就找上门来,谁受得了哇?”
二爷苦笑笑:“这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小鬼子要扭到费,我有咋法哩?”
宛儿插嘴问:“二爷,我看你也是该变变啦,该顺着人家就顺着呗,何苦硬顶来着?弄得水火不相容,现在是小鬼子说了算哩。”
“多话!”
二爷正色道:“什么时候我说话时轮到丫头插话哪?顺着?怎样顺?还要顺成什么样子?宛儿你不知道,我桂府四十条人命全丧在小鬼子炮弹之下,我还该怎样顺?”
“就是,顺?越顺越倒霉,人家还要爬到你头上拉屎拉尿了哩。”桂三不满的看看宛儿:“真是妇道人家。”
没想到三姨太一脚踹来:“妇道人家咋啦?你有本事,怎不拿了枪杀小鬼子去?”
桂三没注意,被三姨太踹在膝盖骨上,疼得嗤牙咧嘴,仍不忘回嘴:“哎哟,有那一天!”
出了三姨太的房间,二爷和团副沿着杂草丛生的院落,慢慢散步。
二人都没说话,都在思忖着这突来的变故。很明显,有人杀了曹半城,借此诬陷团副,端掉二爷的右臂,是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不过,身处群恶之中,威胁和危险天天如斯。
这对二人来说,不是身边掠起的无数浪花间的一朵罢了,犯不着大惊小怪的。
走着走着,二爷站住了,冷冷说句:“狗!”,指姆头对外一弹,“啊哟。”一声惨叫传来,远处豁子口呯然有人倒下,掀动殘砖断瓦,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团副笑笑,又一个奉命监视的暗探完蛋了,该!
谁让你不好好地在掩体里躲藏着,相反一有动静,就探头探脑的伸出贼头来?你那像颗小西瓜般圆亮清脆的小脑袋瓜子,哪里经受得了二爷的神指飞?
这不,这不就像铁帖砸在脆瓜上?那红的白的稀的稠的流落一地了吧?该啊。
经过后院,团丁们正在争执着什么,赵威脸红筋涨的叫道:“我看这小鬼子就是欠揍,二爷对松尾太仁慈了。”
“你懂个屁,这不是仁慈,这是斗智。现在是小鬼子的天下,你硬拿鸡蛋往石头上撞,还不自找毁灭?”
“谁是鸡蛋?谁是石头?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中国人?”
赵威火啦,嗓门儿更大了:“我看你就是个汉奸。”
“你才汉奸呢?我想当汉奸还没资格哩。”
“妈拉个巴子,信不信,老子今天揍你?”
“你凶,你有本事,找小鬼子去啊,跟兄弟们充什么能?”
“嗨,气死我啦。”呯!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哎哟!我操。”,大约是这厮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一拳狠击在了坑上。结果被坚硬的木板床咯疼了,正在屋子里连蹦带跳的窜起老高哩。
二爷朝团副笑笑:“这留下来的几个兄弟都不错,特别是赵威,好好**,对我们有用处。”
可是,侦缉队李富贵却不干啦。原因十分简简单单:奉命暗中监视桂府的队员们,大都掛彩沾血的,还不断有兄弟失踪。
一个百二三十斤人大活人,在飘着膏药旗的宛平城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一下子就不见啦,真是活见鬼。
侦缉队秉着松尾拟定的“少而精,精而全。”建队策略,经过李富贵费心搜刮,也不过才二三十号人马。
不,确切的说,连队长算起共计二十二个人,对外号称三十,以壮声势。
侦缉队有自已办公地点和宿舍,就在宪兵队左隔壁,与右隔壁的柴进城防队司令部呈一字行横开,把松尾的宪兵司令部牢牢防护在正中。
其实,要说侦缉队个个是白白哄拿骗吃的混混,人人为白拿皇军俸禄出工不出力的饭桶,也不全对。
至少,侦缉队成立以来,也曾干过几件大事儿:
窥测到乡绅苏老与其儿媳妇有一腿;
米老板倒买倒卖军米,哄抬物价;
曹半城晚上一定要二个年轻丫头夹奉,才能入睡;
桂二爷和团副凌晨五更即起,开始晨练,至上午八时余方才结束;
柴进在“”有股份,甚至有时饥不择食,与身边那个丑女佣干那快活事儿……
对此,松尾都给予了热烈表扬,并一一发给金票,以示鼓励。
然而,身为队长的李富贵却十分明白,这不过是松尾太君表面上的高兴而已。实际上,这些纯属鸡零狗碎偷鸡摸狗的玩意儿,根本引不起身为宪兵队长的日本职业军人的兴趣。
松尾的兴趣,在于能真正抓获敌手的命脉和证据,并给予粉碎性的打击,解自已的后顾之忧。
于是,尽管不愿意,李富贵也只得硬起头皮,一路派人向南山北山去打听;一路继续全天候24小时的监视桂二爷;另一路,加紧了对所谓“破坏份子”的盘查与监视。
结果,派往南北二山的四个人,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一下子就报销了全队的18%;
桂二爷处呢,非死即伤,屈指算来,自监视以来,又有三个队员被什么击伤,莫明其妙的丢了小命。
对此,队员们竟然畏之如虎,听说轮到自已值班,人人面露哀戚,像接到命令赴死一般。气得李二狗子大声骂娘,声称“扣了你这月妈拉个巴子军响,再关禁闭。”。
如此,又报销了全队的13%。屈指算来,加上南北二山那四个死鬼,共损兵折将了七人,占了全队的31%。这下倒让李富贵感到了真正的威胁,如此下去,我还不成了光杆司令?
好在最后一路,大获全胜。
无意中破获了军统宛平站,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但这已足让李富贵神气活现了。
得了重金奖励的李二狗子沾沾自喜之余,对那柴进的劳什子城防队越发看不上眼啦。
时不时就当着部下学着松尾太君的腔调,来几句痛快淋漓的标准日骂:“柴进的,良民的不是。大大的笨了的,死啦死啦的有。”
现在,后院豁子口的兄弟因尽职尽责探出了鸟头,被二爷飞指弹了眉心,睡在了殘砖断瓦中伸胳膊肘儿撩腿脚拐儿的扑腾着。
大门处的兄弟又不得不睁大了眼睛,一个推车的老汉推着一车圆滚滚的西瓜朝桂府走来,在其大门口停下,么喝着:“西瓜,大西瓜,清凉解渴化署毒哩!”。
按上级规定,任何到桂府送货或拜访什么的人,都得拦下检查放行。
可是,瞧这大热天的。这临搭的掩体虽然不通风,好歹也可以拦一点热气。出去?算了吧,反正李二狗子那龟孙又没看到。
再说了,兄弟们都传这桂二爷神得很。弄不好,你就被他点了穴或飞了指,头破血流事小,丢命丧魂事大,由他妈拉个巴子去吧。
暗探动动身子,眼光却盯住那一车圆滚滚的西瓜。哎,要能来一个,哥就满足了。
还是当乡绅好啊,被小鬼子围着。被侦缉队包着,还虎死不倒威的要吃西瓜?
依我说呀,这大东亚圣战就是好。要不,这吃香喝辣的乡绅就永远是乡绅,咱一个小混混就永远只是一个小混混……
这是他妈的什么混帐逻辑?
暗探胡思乱想之际,桂府大门开了。一个团丁探出头来,问了几句什么话,就让老汉将一车西瓜推了进去。吱嘎,大门重新关上。
满街灼热,一片蝉声,热啊!
二爷和团副回了屋子,双双打盹静坐,提气吐息,不久便进入了平和状态。练武之人,练功到了更高一层,自有一套避热防署办法。
进入平和状态,即感全身空荡,万籁俱寂,神游万里,调控自如。其境界之神美,非我等一般俗民所能体会的了。
那边厢,二爷乘着白云飘飘直上,突听到有人在唤:“桂二桂二,怎么近来有些瘦削了?”
二爷看,嗬,是桂老祖宗爷张桂。童颜鹤发,宽袖长袍,由二个提篮仙童伺候着,笑呵呵的看着自已哩。
忙上前跪拜:“桂二拜见老祖宗!”
“我孙儿怎的有些瘦了?凡下可有麻烦事?”
“哎,清白世界,朗朗圪坤,满眼流翠,竞山飘绿。多美的大好山河,被小鬼子撞了进来,孙儿忧郁,不得终日。”
张桂一笑:“孙儿莫急,那东洋小鬼,不过是阎罗王膝下偷偷溜到凡间的历鬼罢了。生命短暂,蹦腾不了十个年头。你且安心抗着,不急不燥,方能得胜。
当年,你太祖爷爷张乐行,率百万铁蹄,纵横驰骋,如何英雄了得?就因为急切了一些,憾失春秋,孙儿牢记才是。”
二爷跪拜:“孙儿记住了。”
“我孙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