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虞姐姐不盖盖头了?”
“屋中没有老气横秋的长辈与嬷嬷们,我透透气,皇后总不能说我吧?”
虞遥打趣着,屋中众人也笑。
温夏也很高兴,在众姐妹互说今日闽房佑如何害臊如何磕磕巴巴地敬酒时,温夏的视线穿透这些笑闹声,带着她的愧欠、她的祝福落在虞遥脸上。
虞遥也笑着看她,一双眼在回她不怪她。
温夏当然会愧疚。
因为她,虞遥才被牵连。女子的青春宝贵,闽房佑能等虞遥这么多年,二人终于结成连理,不是因为戚延大发善心,是闽房佑与虞遥自己的坚持。
心里的不适又冒了出来,隐隐夹着一团火气,温夏越发觉得戚延从前真的很讨厌。
李娇月身着一袭海棠色长裙,今日也打扮得格外娇丽,自然是因为今日的场合有温斯立在。
方才筵席上,李娇月饮了酒,起身时有一瞬的眩晕,扶她的人竟是温斯立,而非婢女。
她回头一瞧,温斯立手持匕首手柄抵着她后背,就是这般规规矩矩的“扶”,这人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特立独行。
待她站稳,他收回手,将匕首放进随身携带的兽皮刀囊中。
当过武将的人实在是英俊挺拔,李娇月抓着机会问他:“温相不是不近女色嘛,怎的挨我这般近?”
李娇月本来觉得这一年多以来,温斯立待她不太一样了,可他依旧还是板着一张脸,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这话之后,他淡道一声“失礼”,目光掠过她便转身去接新郎官的酒了。
李娇月一肚子火气,这气总得有撒的地方吧,哪有让一个喝了酒的人还憋憋屈屈的。
“夏夏,我瞧皇上今日高兴得很,他是以为他是新郎官,还是认为他那张嘴巴最好看,一直在那笑笑笑,他不知道他耽误我虞姐这么多年嘛!”
虞遥忙说:“娇月是说酒话了,快给她一盏醒酒茶。”
好在屋里屋外都是自己人,不会被人传了去。
王盈快言快语:“有什么好憋着的,我也看皇上今日那笑不舒服。闽房佑等了虞姐姐快五年了,人均都只能活四十九岁呢,虞姐姐今年都二十二岁了,闽房佑今年二十有四!我看新郎官牵着虞姐姐夫妻对拜时都落眼泪了,我都哭了出来。”
“皇上真不是个人……”
是啊,不是人的戚延陪同温夏参加完婚礼,从闽府回到皇宫,一路格外谨慎,不敢再露笑。
如果不呼吸可以不用死,那戚延一定连呼吸都停住,绝不敢让温夏心情不豫。
御驾停在甬道分路口,戚延问:“想回凤翊宫还是凤禧宫?”他低沉的嗓音都格外小心。
温夏看了他一眼:“今日清晏殿还有未批完的奏疏。”
戚延忙下令改道。
陈澜慢了一步,只能得戚延恼羞的一声呵斥。
回了干章宫,戚延跟在温夏身后两步,倒不是追不上她的步伐,是不敢找死地去触碰她划出的距离。
这肯定是保命的安全距离。
殿中二十多灯柱中都燃着明灯,每柱旁跪着侍奉的宫人。
戚延脸色冷淡,嗓音里透着愠色:“没看到皇后回来了,敬亭春雪,乳茶,栗子糕!”
宫人忙去安排,惴惴地把茶水点心端上来。
温夏从案牍中淡淡地擡起长睫:“臣妾倒不知皇上何处来的火气?”
戚延站在案牍前为温夏研墨,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墨锭,绕圈的动作都透着谨慎小心。
“朕……”
“夏夏若是觉得朕碍眼,朕就退下。”
温夏没理他,埋首批阅下几份关于女子学堂的奏请。
她字迹娟雅,白皙纤细的手指握着笔十分好看,今日参加婚礼,妆容很是精致,鬓边垂下的一绺乌发贴着瓷骨般白皙的脸颊,有一股惑人心神的美。
戚延擡手将她那缕发别到了耳后。
温夏微顿,继续行书,没有擡头瞧他。
戚延心中颇为失落,却知是他有错在先。
虽然温夏一路都没提过,但今日那群县主们的一双双眼睛都如刀子,他不瞎。
戚延恨不得可以驾驭时光,穿到以前。
一剑捅死从前那个狗太子,换他来。
“夏夏,我将清玉池的温泉水为你放上,这些不是急报,今日你在闽府劳累了一日,早些过来歇了。”
温夏回他“多谢”。
戚延无奈步入干章宫,唤宫人引好清玉池中的温泉兰汤。
时辰已过半,他不愿再尊着温夏忙到深夜,有些愠怒地大步走出干章宫。
她身子那么娇,能熬得了这长夜么。
戚延却在宫门口遇见了温夏。
她已处理好奏报,凤袍迤逦,身姿端庄雍华,终于带着一丝嗔怒扫了他一眼,不再是那平淡的眼神了。
戚延暗松口气。
温夏步入宫殿,白蔻为她宽衣,端庄的外袍褪却,纤纤细腰、高耸花峰都显露出来,任宫女卸去发间珠玉。
戚延喉结轻滚,未去打扰温夏,安心等她出来。
烛光静静燃烧,戚延亲手点了一炉好闻的水沉,添了龙涎香,袅袅香雾渡着满室。
这奢郁的香气中,一抹幽兰香格外轻盈地闯入。
戚延侧目,穿进烛光的身影婉约又更娇娆,薄衫长裙踏过满地烛光,香砂与白蔻送她入了寝宫,躬身退了出去。
戚延喉结滚动,深眸中毫不遮掩他的欲望他的攻击。
他横抱起温夏,温夏也并未拒绝。
戚延吻着她娇嫩的脸颊,香香软软得只想埋进去。他以为温夏是消气了,忽听她道:“今日朝堂上皇上下令编修草原律法,尚未拟定,我去继续还是皇上去?”
戚延的意外一点也不意外了。
幽幽把这股骨髓里的欲.火邪火掐灭:“你睡!我去。”
戚延走到门口,回首瞧了那帐中勾魂摄魄的纤纤玉影,修长挺拔的身躯只能穿进凉夜。
戚延以为他的皇后第二日便会消气了。
哪知她娇靥上还是淡淡的,一丝笑意也无。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能只装着哀伤?
今日午朝上,百官都有些为难,因为皇上下令要他们鞠躬尽瘁,为国为民,每个人写出不下十份奏报来,限时半个时辰。
当四百多份奏报送到清晏殿时,戚延正襟端坐在龙椅上,当着温夏的面批阅到天黑。
待到最后一份奏疏批阅完,发酸的手才终于停下。戚延擡起头,深邃的桃花眼中生出一些血丝,眼眶微微发红。
他就这么擡着头颅仰望案前拥着长衫而来的温夏,见她娇靥上还是没有笑颜。
他很是懊悔和急切,却只能按捺情绪,伸手祈求般将她揽到龙椅上,圈着她细腰,未见她恼,才小心翼翼地试探。
“朕再看一千斤奏疏,你就笑一个行不行?”
原本只是来看批阅奏折到深夜,除了解决生理问题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龙椅的戚延是什么模样,温夏却是万万没想到还能听到这句话的。
昨日婚礼上虞遥同她单独说起,闽房佑患了疾,夜间总会惊梦,时常会自己起来在房中走动,明明还在闭眼沉睡中,却总喃喃说“阿遥不是自愿入宫的,阿遥要嫁的是我”。
虞遥说也许他们成婚后她夜夜守着闽房佑,这病就会消下去。
温夏当时听得很是心痛,对自己的内疚更多,也对戚延都恨了起来。
才晾一日就能看一千斤奏疏了?
幸好她方才没有惊讶地张嘴。
烛光渡着御案前俊美的脸,发红的眼眶再没了那折磨人的恣意狂妄,生着几分无助的祈求。
温夏点点头:“如此甚好,皇上从午时便能看完四百份奏疏,若是早朝散后开始看,应该可以看上一千份。”
戚延:“……”
谁来告诉他,那是多少个一千斤?
不好意思又来晚了,过了个生日,写番外也实在有点卡文,对不起等更的小天使了==
这章也发红包,谢谢一直陪我到番外的读者~明天继续呀,我预计应该还要再写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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