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温立璋保证会对小温夏好。
温立璋立在那个满是流萤的夏夜里,眉目里倒映着寂夜风雪。
他问:“你身体还好吗?”
她以为他不会知道她大病一场的事,摇摇头笑:“我无事。”
她说:“我会把她当做我的亲生女儿。”
可说完这句她却沉默了。
也许她不应该说这一句。
温立璋说:“我也希望戚延能对她好,我也希望她能唤你一声母后。”
所以,最后一句才是他愿意答应送女儿来她身边的原因吗?
张晚萤很是愧疚。
这愧疚让她对温夏无条件地宠爱,无理由地偏爱。
她把她能给予的一切美物都给了温夏。
温夏一笑,她就高兴。
她的病彻底地大好了。
她一日日看着温夏长大,看小女孩的眉眼像极了她的父亲。
她总是很喜欢和温夏在一起,胜过戚坚与戚延的陪伴。
哪怕戚延不喜欢温夏,她也好像盲目地摈却那份厌恶。
没关系啊。
未来还长。
戚延是她的儿子,只要她多保护着温夏,他总会看见温夏的好。
有她是皇后一日,她就可以保护温夏不受欺负。
可她身为皇后的这一日,竟那么快终结。
《十》
戚坚因病驾崩了。
她身在宫外,连戚坚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戚延恨她。
她解释着:“你父皇让我召你伯父回京,他知晓他可能撑不过,让你伯父回京护你……”
“那不是孤的伯父,孤从未认他当伯父!乱臣贼子,孤不需要他的拥护!”
戚延拿出即位圣旨:“父皇已崩,孤在此谨遵父皇旨意即位,朕乃新君,众卿听令……”
没有多少人听信戚延的旨意。
有的老臣起身掩护他,有的人四下逃窜。
贤王之子联合周王发动兵变,带兵围住整座皇城。
戚延却临危不乱,似胸有成竹。
张晚萤听到他与暗卫提及江湖等字眼。
她有些失笑,就算戚坚送他去江湖学过几招功夫,又怎能抵挡这千军万马。
她临危不乱召出温立璋留给她的兵马,两方厮杀之际,那些人马逐渐倒下。
她以为她等不来温立璋了,却听到铁骑踏腾,兵戈相接,轰隆隆的厮杀声似滚滚雷鸣。
烧红的霞光披在那人威武的铠甲上,他浴血靠近,挺拔的身躯立在千军万马前,立在她身前。
他深深看着她,在谋逆的党羽悉数伏诛时,跪在她凤袍前,跪在戚延身前,山呼道:“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那一天起。
张晚萤成为了太后。
失去戚坚好像是失去一个常年随她一体的左膀右臂,会有不习惯,会有身体的痛,可却没有心脏里那种失去挚爱的疼。
这样的情绪让她更愧疚于戚坚。
于是便想尽可能弥补给戚延。
戚延厌恶温立璋,不喜他出现在朝堂上。
满朝文武都以为温立璋会摄政。
毕竟她与温立璋的流言还是被贤王等党羽传得满朝都是。
她也希望温立璋留在朝堂。
可他只是退居到京中的府邸,提拔心腹将领为皇城统领,整个温家军遍布在京都各处,全由她一人指挥。
他根本没有参与任何朝政。
也不像流言里那般要一手操控朝堂,做什么摄政王。
羽翼不丰,戚延忌惮他的兵权,更厌恶温立璋。
张晚萤坐在珠帘之后听政,望着朝堂上躬身听训的温立璋,在戚延充满戾气的帝令之中,沉喝:“够了,皇上累了,退朝。”
散朝后,她独自望着温立璋。
他依旧沉默寡言,岁月给了他男人的沉稳,但在她面前,他没有用那深不可测的姿态,他的眼神坦荡而磊落,紧罩在她脸上时,又毫不掩饰那昭然的野心。
他们谁都知道戚坚死了,阻隔在他们中间这么多年的阻碍没有了。
可真的没有了吗?
应该是更多了吧。
戚延。
温夏。
他的妻子。
她对戚坚的愧。
她沉默许久,对他道歉:“我会好好教导他。”
温立璋声音凝重:“他会对夏夏好么?”
“会的,我一定让他改。”
他未再反对,也不愿让她担心。
他们开始因为朝政频繁地接触。
哪怕他并未现身朝堂,整个大盛的安定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那天夜晚,殿中的烛火随着风影影绰绰,像是盛夏的流萤,星星点点的绚烂。
张晚萤听着他说朝政,他的声线不似少年洒脱,是成熟男子的低沉浑厚。她不知道听到了哪里,视线都落在他翕动的唇上。
那双唇吻过她的脸颊,吻过她的唇她的泪。
也在很多年以前,很多个夜晚吻过她的身体。
她在游神里望见他越来越深邃的眼眸。
他放下了手上的竹简,停下了语言交谈。
他深深看她,身躯的挺拔足矣倾覆这山河,他一点一点靠向她的唇。
案台的烛光燃尽时,他的唇却都没有落下。
逾越吗?
他们的身体一点也不曾越过各自的轨道。
可是两颗心呢?
燕国来犯。
那一年戚延已坐稳了朝纲。
温立璋不愿她与戚延母子疏远,回了北地战场。
临走时,他们在城郊的别院饮过酒。
晚风一遍一遍拂过,满院都是绚烂的桃花。
张晚萤的酒量很好,那时也并没有醉。
温立璋的酒量自然胜过她。
谁都没有喝醉,为什么彼此的眼神都像被烈酒醺过了,不再清醒纯粹。
张晚萤握住了案上那只大掌。
他的皮肤依旧干燥而粗粝。
他倏然地翻过大掌,紧复住她的手。
有眼泪划过张晚萤的眼角。
温立璋坐在一树桃花下看着她,他说:“等此战归来,等皇上能接受夏夏,或是安顿好夏夏……你愿意吗?”
他没有说愿意什么。
张晚萤却足够懂。
她热泪盈眶,不停地点头。
她是高兴的,离开他的二十三年,她在那一刻是高兴的。可她什么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
温立璋无奈地低笑,终于像二十三年前那个少年,隔着案几伸手拭她的眼泪。
“晚萤。”
他只喊她的名字,比世人称呼她为皇后太后都动听。
可那是诀别。
是张晚萤与温立璋的诀别。
他死在了战场。
张晚萤渡过了一个难熬的冬季。
春天来时,她大病不起。
夏日来时,她被胃疾缠身,痛得吃什么都会吐。
她无法渡过秋冬,睁眼闭眼都是温立璋低笑地问她,你愿意吗。
她以为她还尽了戚坚的恩。
她以为她终于熬到了可以重新做回张晚萤的时候。
她的大病让戚延更恨她。
因为戚坚死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痛苦。
戚延的言行都在表达他对她与温立璋的恨意。
可她宫殿里十二个时辰不离身的太医们,又都是戚延下了死令来守护她的。
她知道戚延对她又爱又恨,可她再也无力去改变什么,也不愿见到戚延,哪怕他是她难产生下的儿子。
她只愿意见到温夏,见到那张生着与温立璋相似的五官的女儿。
她把温夏当做女儿,既高兴她喊她母后,又自责将她绑在深宫。
张晚萤时常后悔。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离开那谷底的村子,她与温立璋应该会很幸福吧。
如果当初离开村子时,她听信温立璋的话先留在城中分娩再走,她的女儿就会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了吧。
如果……
她总有太多的如果了。
可惜这些如果都再也无法实现。
《十一》
张晚萤决心出宫去外面看一看时,戚延都已经长成了中年,她的孙女也都被她与温夏一同养育到十五岁了。
她同戚延说起想出宫去看看,她以为戚延不会愿意,可他毫无犹豫地答应了。
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告诉她关于戚坚的一切。
被南明侯气晕的贤王并不至死,是戚坚派去的御医封了贤王的死xue。
戚坚要她依赖他,要南明侯府永远依靠他的庇护,要她无法离开他。
温夏与戚延并非天定良缘。
是戚坚让国师改的卦象。
戚延说了许多。
他口中的戚坚与张晚萤记忆里慈悲仁厚的戚坚完全不一。
张晚萤久久没有回应。
戚延担忧地问她:“母后,你难过吗?”
张晚萤摇了摇头:“没有。”
人生已经暮年。
她不会很难过。
戚延口中的戚坚也许才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帝王。
她只是后悔。
如果早知这一切,那她不会再怀着愧疚留在戚坚身边。
可她也更释怀了。
那她没什么再对不起戚坚。
她离开了皇宫。
戚延与温夏,戚昭宁都在送她。
她一遍遍地凝望温夏,望着这张美丽的脸背后,她熟悉的那个人。
她笑着坐上了马车离去,在半途遇见许映如。
许映如说:“将军出征之前有话同我说,他说有一个请求希望我能同意,等他出征归来会同我商议,他说他可以把一切荣华都给我。可我不知他那时想说什么,但我猜到他应该是想告诉我和离之事。”
“太后娘娘,将军与我成婚,您最知道缘由。”
许映如说,温立璋早早约定二人的婚姻是什么模样。他会给许映如力所能及的荣华富贵,名义上将军夫人的尊重,但无法给她夫妻之实。
许映如很是同意,她本就要被父亲献给旁人作仕途的垫脚石,温立璋于她而言自然是救赎。
“生下夏夏,是因为先皇赐的酒。”
许映如说,她和温立璋都饮下了先皇的御酒,她的衣裙颜色是张晚萤那日所穿的颜色。温立璋把许映如当做了她。
“事后将军未向太后言明,是不愿太后与先皇生了隔阂。”
是啊,温立璋总是独自承受着一切。
她也在许映如怀孕那年之后调查过此事,得知这是戚坚的计,得知温立璋不愿她恨戚坚,她的心只会更痛苦。
许映如说:“我拿了将军生前的印章拟下一份和离书……”
“不必了。”张晚萤笑:“人生迟暮,有些东西早已不需要文书与教条约束。”
她问:“你爱过他吗?”
许映如沉吟了片刻:“如果不知道您,我会去捂热他。可知道您,我感谢他,便希望他也真的开心。”
“我只是一个局外人。因为您,才有我。”许映如笑:“您说是吗。”
张晚萤驾车离去。
马车驶离了束住她一生的京都。
她回到了北地,那里有一间木屋,是温立璋还原的他们曾住过的屋子。庭中有她坐过的秋千椅,有鸡舍,有桃树……春日里一片灼灼桃花绚烂地盛放。
她时常坐在秋千椅上,脚尖踮在地面轻轻地摇晃椅子。
温立璋不在椅旁,可风和吹落的桃花都在。
她时常撑一把伞,在细雨中出门行走。
去看这座民风淳朴的北城,去看远处水面灰色的薄雾。
一复一日,她在这安宁的北地看尽春日落花,夏日烈阳,秋日枯叶,与冬季的雪共白首。
她很想用匕首用毒药,用可以干预的方式去结束她的生命。
张晚萤也不知道她怎么能活得这么长。
可她知道温立璋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春夜里下起了一场冰凉的夜雨,张晚萤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醒来。
她梦见温立璋了,梦里的他还是少年呢。
她起身走到镜前。
镜中是个穿戴干净的老妇,她已经六十五岁了。
她都已经这般老了,梦里的少年却还是威武挺拔,开怀朗笑的模样。
《十二》
张晚萤穿进了这场夜雨中,如愿以偿地病了。
她不喝药,甘之如饴地走向她自己铺好的路上。明明已经耗尽所有,却高兴得像拥有了最快乐的好事。
许娟流尽了眼泪,通知了远在京都的戚延与温夏,昭宁与褚冼。
他们都赶到她身前。
何必要这样让她恋恋不舍呢,她并不难过的呀。
她对戚延说:“可以和延儿商量一下,我不入你父皇的帝陵,可以吗?”
她的儿子已是中年,岁月并没有多苛待他,他的面容依旧年轻挺立,那张脸上布满了泪痕,朝她狠狠点头说“当然可以”。
她死在戚延的怀中。
阖眼之前,她看见了温夏身后来接她的温立璋,心满意足地笑了。
张晚萤葬在了她女儿的墓旁。
她的墓没有碑文,墓xue里也没有琳琅的陪葬品,她只带走了她头上的一只桃木凤簪。
那是温立璋在山谷村落的家中亲手为她雕刻,在她的婚礼上亲手为她所簪,属于她与他的信物。
她的墓地离朔城威严磅礴的将军陵不足百里。
也许一场风来,便让两地没了距离。
成片的桃花在这场暖春里绽放,春风卷过,将她墓旁的桃花都吹去了不远处的将军陵……
远方似有谁家的喜乐,锣鼓喧天,唱着好听的祝词。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尓昌尓炽。
晚萤是夏日夜晚的流萤,会发出耀眼的光芒,它的生命只有五天到两旬。
张晚萤穿上凤袍时,成凤成凰的晚萤就已经死了。
生命最初,青梅竹马的时候,和生命最后,成为自己的时候。
她如愿做回夏夜里的一只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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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病不御》
文案:
桑非晚惩罚阿雀时,
在她娘的遗物中意外发现一本《宠娇娇》。
这才震惊地知道她现在打骂的小奴隶阿雀是这书里的男主。而她不过是书里的炮灰,被阿雀折磨至死。这书主要讲成为天下霸主的他和女主小娇娇的情爱。
桑非晚才十一岁,看得小脸通红。
望着被她吊在树上的十六岁少年,他清瘦狼狈,一双漂亮的眼睛却黑亮有神,盯着桑非晚,似一头蛰伏起来的小兽。
桑非晚哆哆嗦嗦,又很气书里的她被他那么折磨。对他的虐待变本加厉,又时常矛盾地惊醒,拿了药膏去示弱:“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求你以后别记恨我。”
陆东隅身世凄苦,受尽桑非晚这个相府中最不得宠的千金的虐待,她每受了气都双倍施加到他身上,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无人关心的日子。
相府宴会上,几个世家子弟踩着他脸,笑着朝桑非晚邀功。京中谁人都知他只是桑非晚的一条狗。
桑非晚却踮起脚尖把他护到身后:“不许欺负我的人!”凶着小脸给了人一耳光。事后她被桑相责罚,一肚子火又撒到了她手中的鞭子上。
陆东隅有一个小秘密。
他生带一股内力,越被鞭打,这股内力越强大。
每次被桑非晚打完,皮肉痛着,四肢百骸却格外舒服。
他攻下天下时,
铁骑围满桑相府,桑非晚吓软了腰。
府中众人见到他竟是新君,都面如死灰。
却见他低下头颅,把皇后之位与鞭子都送到桑非晚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