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攻下乌卢的那年,燕国版图扩大,疆域辽阔,百姓欢欣成群。
从前受尽大盛欺凌的燕国,终于可以挺直脊梁称自己一声大燕。
霍止舟将年号改为元光。
元光初年,霍止舟无暇去想旁的一切,收编草原,统一两地文化,励精图治……创下大燕空前的繁荣。
炳坤殿日复一日堆满奏疏。
霍止舟埋在案牍中。
他的容貌年轻英俊,贵气天成。除开帝王身份,这样的外表在同龄人中会是人中表率,也应是适龄女子择偶的佳选。可他的气场冷似霜雪。
你可曾见过最严寒的冬季,树枝上一树雪白的雾凇,那样的高不可攀又清冷寒冽。而如今的霍止舟给人的感觉,便似那洁白又寒的枝上雪。
他的情绪不会因为朝政大事而显露,帝王之心永远深不可测。
来禀报政务的大臣对他也越发敬畏。身为臣子,谁不喜欢这样英明睿智的君主,可摸不透帝王心,也不敢同他太过亲近。
臣子退下后,霍止舟依旧埋于政务中,直到看见一份不同于朝政的密函。
暗探从大盛传来的密函。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盛国皇后有孕。
握着貂毫笔的手指微颤几分,那停顿间,殿外一阵风起,卷起了一地落叶。他收回思绪,一切轻微若无,像从未有过走神,他依旧提笔阅那些奏报。
直到夜色降临,霍止舟回到紫宸宫。
宫人恭敬地为他脱冠宽衣。
他腰间的白玉腰带却是由他自己解下,动作很是细微。
宫人侍奉完毕,躬身退出了寝宫。
霍止舟在这极是安静的殿中却没有一丝睡意,明明他的白日都是这么忙碌,夜晚应该好生休养才对。
他起身披了大氅走出殿门。
擎丘在前引路,很是知晓他心意,带着宫人一路去了华玺宫。
往昔装潢奢美的宫殿并未点灯,庭院与宫阙都是黑漆漆的,连草木都透着一股萧瑟之意。
因他的到来,这座精美的宫殿瞬间亮起盏盏宫灯,恍似明媚的白昼。
锦雁已被调回御前,同擎丘跟随在霍止舟身后。
霍止舟步入殿中:“往后这里要留着灯。”
锦雁敛眉称是。
可留着灯有什么用呢,从前的主人不会再回来了呀。
二人皆被屏退,轮值歇在耳房。
直到翌日天明,霍止舟才从这里离开上朝。
他在几日后又收到一封暗探的来信。
说温斯立已经成婚。
暗探将所打听到的都写在了信中,连婚礼上的细节都写上了。
说新娘力气很大,不似寻常女儿,婚宴上温家将领起哄,她竟和新郎扳起手腕,还赢了新郎。
霍止舟忍不住一笑,想起少年时同温斯立一起扳手腕的时候。当大哥的身躯健硕挺拔,力道也狠,何曾输过他们三人。这是新郎刻意相让。
可他笑着笑着,那笑却逐渐僵硬,又恢复了深不可测的帝王之态。
他如今并没有立场说一声恭贺。
霍止舟照旧忙碌,大燕在他的治理下,一复一日的安定繁华。
寒冬的时候,他旧疾处的伤口越发疼痛。
除了多年前废帝的重伤,还有三年前温夏给他的一剑。虽然保下性命,可寒冷季节旧疾处还是会很疼。
那种锥心蚀骨的疼痛弥漫在骨髓与神经,太医试了银针也只能帮他暂时减轻,根本无济于事。
颀长的身躯蜷在龙床上,鬓角都被汗打湿。
擎丘跪在殿中,束手无策,不住说起:“皇上,太医说伤口已愈,这痛有心里头的原因。您别去想不开心的事,奴才求您念着当下……大燕有您才有今日,百姓爱戴您,您多想想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
扩大燕国的疆土,这是开心的事。
可这代价让他想拥有的人彻底地与他反目,这份开心也仅仅存在在战争胜利的那一瞬间。
太医说他的痛有他思虑重、肝气郁结的原因,说他不能再缅怀于过去。
可霍止舟没办法做到。
他眼前全是温立璋倒下的画面,是雪地里温立璋身体中涌出的鲜血,还有他被废帝的弯钩刺穿身体流出的鲜血,那些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拖行出蜿蜒的血痕。
为什么从那时起便会疼痛不止呢,因为他知道原因,从温立璋倒下后,他与温夏就再也不可能了。
他的勉强,他的欺骗只换来她的痛苦和恨意。
他不介意她给他的这一剑,他根本就赎不回那些罪孽。
身体痊愈的郑彬羽入宫看过霍止舟一回。
昔年,他同霍止舟是无话不谈、胜似亲兄弟的表兄弟,也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可如今,霍止舟不开口,郑彬羽便也寡言静立。
他只道:“臣会离开东都,去天下四处为皇上寻药。”
“寻药?”
“对,寻能医治好皇上心疾的药。”
霍止舟似笑非笑,眉目依旧冰冷如霜雪,他什么都未再说,他与郑彬羽并没有什么从前的情分了。郑彬羽自尽却命不该绝,自己挺过活了下来。霍止舟任由天意未再追究,已是他对郑氏一族最大的回护。
郑彬羽没有立刻离开,欲言又止:“是我对不起你。”说完,他才施礼退出了炳坤殿。
霍止舟高高坐在高处。
目光远望着虚空的方向。
世人羡慕皇帝的权力,总以为皇帝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天下间的一切。
可霍止舟想要的却永远也得不到。
他的生活再没有什么波折。
早朝后就同朝臣处理政务,午朝后就批阅奏疏,晚朝接见一些重臣,散朝后便遵医嘱,做些疗愈休养。
他最喜欢在闲暇的时候逗逗雪团。
软萌可爱的白猫已经胖成一团了,没有了从前的女主人,它就粘着他一人。总爱在他膝上睡懒觉,时常打翻他御案上的砚台与奏疏,也泼了它洁白的毛发一身的墨。
但雪团也是恋旧的,喜欢往华玺宫跑。
像从前那样跳到美人榻上,又跳进床榻上,圆滚滚的脑袋拱拱衾被,喵呜地嗅着被子上的香气,擡起小脑袋瞅他。那清亮的眼睛好像在委屈地问他“从前那个疼我的娘亲怎么还不回来呀”。
霍止舟有时会沉默,有时会无奈一笑,抚摸着雪团毛绒绒的脑袋,在床沿坐上许久。
六月里的暑气越来越重。
气候燥热。
霍止舟批阅奏疏时总静不下心,上朝也会有走神。
擎丘以为他是被暑热闹的,吩咐御膳房做了清热降火的羹汤来。
锦雁却悄悄示意擎丘:“快七月了。”
擎丘仍是一脸茫然。
龙椅上,霍止舟面容有些倦态,放下了御笔靠在龙椅上闭眼小憩。
他本来只准备眯一会儿,却在这盛夏的午后陷入了长长的梦中,猛地醒来,额鬓惊出一身冷汗。
擎丘担心得要去传御医。
倒是锦雁上前,只躬身说了两句便安住了霍止舟的心。
她说:“皇上是做梦,算不得什么,那里有最好的太医,不会有事的。”
“快七月了,那边的好消息就快来了,您安心。”
擎丘这才了然。
是温夏的产期。
果然,七月里,暗探传回信来。说大盛皇后平安诞下公主,盛皇大喜,免了百姓一年赋税,京都城也没有宵禁,很是热闹。
这明明不是霍止舟的孩子,他英俊面庞却浮现起难得的笑意,上朝时心情也有显然可见的愉悦。
朝堂中却有臣子出列道:“如今我朝在皇上的治理下河清海晏,再没有旁的当务之急。皇上正值英年,若我大燕香火兴盛,便是喜上加喜!”
于是,多名朝臣出列:“恳请皇上选秀充盈后宫,延续大燕香火!”
霍止舟端坐在龙椅上,握着扶手龙首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脊背笔直而挺。他的面色喜怒难辨,声音也不见波澜。
他只道:“再议。”
此事惊动了郑太后。
早按捺不住的郑太后也在这个理由上来劝他:“皇上还想着那夏姑娘?为了皇嗣,母后希望你别再执迷下去。”
霍止舟并没有任何反驳的话,郑太后的病并没有完全好起来,他们母子之间多了许多沉默。
宗族之中有好几个皇族都刚生下子嗣,霍止舟打算挑一个过继。
他一番考察,没有要父母都聪颖的孩子,而选了颖王的遗腹子。
颖王是他皇弟,是先皇与宫女所出,在废帝争储时被贬去偏远封地,王妃也是当地官员的女儿,并没有太深厚的背景。
颖王淡泊无争,温润儒雅,与颖王妃很是恩爱。他病逝后,颖王妃痛不欲生,几次才保住胎儿。
霍止舟过问了颖王妃的意见,得到同意,抱走婴儿,留下了他的赏赐。
襁褓中的婴儿很是娇憨可爱,在他臂弯里不哭不闹。
认下这个孩子霍止舟有自己的考量。
亲生父母这般温善之辈,不会孕育出多恶劣的后代。
虽然抱走了孩子,霍止舟并没有剥夺颖王妃入宫来探望的请求。
颖王妃也知分寸,拖着好像痊愈不了的病体,每月只入宫来看望一回。
朝臣最开始反对霍止舟,后面也逐渐妥协。
他们好像在猜他的龙体,以为他丧失了绵延子嗣的能力。
霍止舟并不解释,他何曾在乎外界的虚名。
他为儿子起名霍祺。
霍祺被他养得胖乎乎的,很是健康,一岁时会喊父皇了。
颖王妃看到此象,托着病入膏肓的身体欣然归去。
霍止舟将她与颖王合葬,葬礼空前的隆重。
他不会苛待霍祺的亲生父母,自然也没有隐瞒霍祺的身世。
霍祺五岁时,哭着跑来问他:“父皇,有人说祺儿不是您生的……”
霍止舟放下御笔,很是平静:“到父皇这来。”
他抱着霍祺:“谁告诉你的?”
“角门的小太监。”
“你想知道真相吗?”
五岁的孩子满脸泪痕,素日和他最亲近,不接受外界的事实,眼睛哭得红红的,在他温和的注视下摇头,又哽咽着点头。
霍止舟将他带去宗祠,指着颖王的牌位:“这是生你的父亲,他与你母亲是病去。祺儿给他上柱香,磕三个头。”
“但如今你是太子,是朕的儿子,哭过这一次以后就不能再轻易掉泪。祺儿,人应学会分清草木,懂得是非。生恩重,但有时候养恩也比生恩重。”
解开了霍祺的心结,霍祺再也没有因为此事而难过
遇到嚼舌的宫人,五岁的他会板着小脸上前告诉别人:“孤的父王与母妃因病走了,父皇便是孤的亲父,生恩重,养恩更重。若你们在宫里头做事都不懂这个道理,那就不配再留在这里做事。”
宫人很是惶恐,生怕被严惩。
霍祺背着小手,作一番思考,稚嫩的声音说出深思熟虑的考量:“给他们结一年的俸银,出宫去吧。”
他回去问霍止舟他的处置好不好。
霍止舟抿笑:“祺儿做得很好。”
他收养的这个孩子骨子里果真很善良,在他的养育下也懂得明辨是非。
霍止舟的笑忽然凝结在唇角,他想起了温立璋。
想起那个收养他时,悉心教养他的父亲。
那是他一生感激而又愧疚的人。
这一年,他收到了暗探的来信。
温斯来也成婚了。
因为巴荷的纠缠不休,他一鼓作气娶了心仪他的姑娘,听暗探说能在二人在院墙外听到吵闹,好像他待妻子不算好。
霍止舟总是这样懂温斯来。
即便巴荷已经同部族归入大盛的疆土,成为盛国人,恩怨分明的温斯来也绝不会和从前的仇人成为夫妻。
恩怨分明的温家人,自然也永不可能再原谅他。
霍止舟会高兴温斯来成了家,不再是孤身一人。
也会遗憾他只是娶了个摆设,没有夫妻真情。
又一年,他听到暗探说温斯来与妻子琴瑟和睦。
温斯来在马场上被娇妻训,堂堂八尺男儿很是规矩地听着娇妻的训,笑嘻嘻地抱走娇妻。
霍止舟终于才露出欣慰的笑。
这一年,郑太后竟给他安排了选秀。
她用家宴骗他过去。
霍止舟到了殿中,满殿侯着三十多名莺莺燕燕,脂粉香与各种各样的香气混杂着冲入鼻端。
他很少动怒,那一瞬间却是冷冰冰地睨着郑太后,连生母的脸面都没给,拂袖离去。
他坐在华玺宫的寝宫里。
宫殿之中挂满了温夏的画像。
她穿着月白蝶纹曳地长裙,立在北地将军府后山那片青色草地上,像他那时习武练剑,她拎着好吃的好喝的,在画中托着下颔笑着陪他。
她穿着窄袖青裙,坐在白色的小马驹上自在地笑。
画中天色湛蓝,树枝倒向风的方向,青色的草地满是碎花。
她妆容精致,金玉环绕,细白皓腕间凝着一抹翠,杏眼盈盈含情,透着帛画温柔地凝视他……
修长的手指抚过画中的脸颊,一遍一遍,霍止舟深深地望着,不愿挪开眼。
雪团生下三只孩子,同它一样雪白的一团,喵呜地叫着,惹人喜欢。
霍止舟并不孤单,这一群可爱的小动物日复一日地陪着他。它们会慵懒地在庭中晒着太阳,听着他白玉笛下的乐声,发出舒服的喵呜声。
下过晚朝,他也会去一处亭中看看皮影戏,想象很多年以前他还坐在这里,那样旖旎而美好的夜晚。
霍祺端方稳重,温润好学。
他喜欢霍止舟的字迹,当做书法来学,但总是写不出那字迹里的劲魂。
霍止舟抿唇一笑,握住霍祺的手,一笔一划教他。
霍祺问:“父皇,为什么您对孩儿这么好?”
“因为你是朕的儿子。”
霍祺很是动容,可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真相,如果当年霍止舟过继的是别的亲王的孩子呢,也会这样疼那个人吗。
他问:“先皇也曾这样疼爱父皇吗?”
霍止舟笑容敛下,语气不见波澜:“父皇没有被先皇这样疼爱过,但有人这样疼爱过父皇,他像父皇爱护你这般爱护过父皇,而父皇却没有机会为这个人尽孝。”
霍祺很是疑惑,霍止舟已不再继续说下去。
大盛传来一个让举朝惊讶又防备的好消息,定坤公主发明了造纸术,让沉甸甸的竹简被轻而薄的纸张取代。
朝臣沸腾,可又不甘落后,看不得他国崛起。
霍止舟却很高兴,就像那是霍祺的发明一样。
他回炳坤殿写下礼貌的书函,备了重金与翡翠石,让礼部跨国千里请求赐教。
霍祺问他:“十四年前我们两国还是敌对国,大盛会答应吗?”
霍止舟也不知道。
他想,戚延有理由拒绝。
可他收到了回函,收到了轻而薄的纸张。
霍祺兴高采烈地替他念:“盛皇说定坤公主答应让我朝使臣学习此术!哈哈哈!”
霍止舟笑着抚摸那些纸张,让霍祺历练,去安排此事。
他又准备了大批谢礼。
这好像是他最高兴的一天,朝会上一向冷淡的他都不禁带着笑意。
散朝后,锦雁冲上来,哀伤的脸上失去了素日的稳重。
“皇上,雪团去了……”
霍止舟所有的笑都凝结在脸上。
华玺宫的殿门紧闭着。
偌大的庭院里,霍止舟坐在那架秋千椅上。
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落在他身上,碎光也撒在他膝上。
他的膝上是无声无息的雪团。
有时候动物不光只是一只动物,它是伙伴,是家中的一员,是他心上不可缺的支撑。
十五年,多少个日夜呢。
全都是雪团陪着他……
他的手掌一遍一遍轻轻抚过它干净的绒毛,风卷起了一地落叶,好像也吹得他红了眼眶。
他起身,颀长的身躯似一叶无依的孤舟。
他在给大盛的谢礼里放了两只雪白的猫。
它们生着和雪团相似的模样,是雪团的玄孙还是来孙呢,记不得了,总归是和雪团很是亲厚。
霍止舟怕这两只猫被拒回来,可到底是他想多了。
这么多年过去,哪怕温夏再恨他,也不会来回折腾这两只可爱的小动物。
他如愿达成了心愿,他的猫没有被使者带回来。
而能让温夏收下这份礼物,霍止舟沉寂多年的心好像终于活了。
他时常会有走神,那个时候他的眼角眉梢会带着连他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元光十五年。
大盛传来一个让燕国议论纷纷的消息。
盛皇退居为太上皇,传位给了定坤公主。
满朝都在议论纷纷,说盛皇太过偏宠女儿,让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来治理国家,是儿戏。
也有中庸者持保留态度,在观望女子为政的利处。
霍止舟高坐在龙椅上,他的眼底有赞许,有放心。
夜深人静。
他坐在华玺宫想,他输在哪里呢。
也许只是输在二十二年前那个错误的,害了温立璋的决定。
……
他生辰的那天,霍祺主动做了乳酪栗子糕给他品尝。
问他好不好吃。
霍止舟会在他每年的生辰都亲手做一份这栗子糕,他们都以为是他爱吃。
梅花银叉叉起一块醇香细腻的糕点,他笑着品尝,又仿佛望的是远处,回答霍祺“很好”。
霍祺很是高兴,以为他这个生辰会过得很开心。
可夜里,褪却表面热闹的假象,霍止舟安静地歇在了华玺宫。
屋外,锦雁说太子求见。
霍止舟沉吟了片刻,放了霍祺进来。
十四岁的霍祺聪颖有礼,稳重好学。
十四岁的庶民少年不会懂那么多深刻的道理,可十四岁的太子必须要懂也许常人二十四岁才懂的东西。
霍祺没有被他拒绝,小心进入了寝宫,望见满屋的帛画,震撼得忘记行礼。
霍止舟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他在先皇处没有得到过的父爱都弥补在霍祺身上,他在温立璋那里得到过的父爱也都安放在了霍祺身上。
他一笑:“被你发现小秘密了,以后朕还怎么板着脸训你。”
霍祺说不出来话来,清澈儒慕的眼里有心疼:“父皇,您不立后选妃,就是因为画中的人吗?”
霍止舟安静地端坐,烛光柔和地将他笼罩,他的脸没有被岁月苛待,依旧还挺立英俊,是一个男人正意气风发的年纪。
霍祺很是动容:“她在何处,为什么您不将她纳入后宫?”他更想问,难道她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