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47 ? 【第四十七章】(1/2)

47【第四十七章】

◎“思念她”◎

时间停止流动,天地在这一刻,是寂静的。

不论是三皇子谢瑾,还是林德清,甚至是沈冬昀、雪姨他们,都怔住了。他们当中,都不知晓沈春芜手上竟会有先皇赐下的金牌。先皇曾经特赐遗诏,赐金牌两枚,持金牌者,位同国君,权力无双。金牌一枚在楚帝手上,另一枚赐予了谁,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不在三皇子手上,更不在皇长子手上。

但没有能够想到,另一枚金牌,会落到了襄平王手上,又成了襄平王妃如今反败为胜的王牌!

片晌,还是林德清最先反应过来,一瘸一拐地跪了下来,朝着沈春芜伏跪行揖:“见过先皇,先皇万岁无疆。”

哪怕谢瑾再是震愕,再是不甘,也不得不咬咬牙撂袍伏跪下来,其他兵卒回神亦是随着三皇子跪下来:“见过先皇,先皇万岁无疆。”

沈春芜背对着所有人,听到了陆陆续续下跪声,是衣料摩挲着砖地发出窸窣声,拜念声浩浩荡荡,形成一股浪潮,排山倒海朝她袭来,她撚着金牌,悉身不自禁泛起了一片隐微的悸颤。

这一息,想起了她与盛轼的初见。

顾府喜堂上,范氏骂她是一个扫把星,一把烫茶泼到了她身上,她躲闪不及,盲杖被夺,行将倒下之时,是一只温沉劲韧的手,从身后扶住了她,说,“本王娶她。”

那时,她也是听到所有人伏膝跪拜的声音:“见过襄平王殿下。”

连皇长子谢岫和三皇子谢瑾,都不敢自称“本王”。

襄平王这三字封衔,究竟意味着什么,沈春芜直至今日,才有了明晰的认知。

襄者,助也。襄平,则象征着助平定天下。

盛轼收复燕云十六州,让大楚统一疆土,真真正正担得起“襄平”二字,完全是名至实归。

收复失地,一直是先皇最大的遗愿,楚帝未能完成,盛轼却完成了。

楚帝对盛轼封王,看来是有先皇的懿旨在:收复失地者,可封王。

这也不难想象,另一块金牌为何会在盛轼手上。

这对她而言,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春芜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这种被所有人下跪朝拜的机会,会降落到自己身上。

听到这种所有人都朝自己跪下的声音,真的,太爽了!

她喜欢这种声音,这是天下最悦耳的声音。

身后那一帮人明明厌憎她,偏偏又弄不死她,反而要跪身叩恩的感觉,太解气了!

她开始爱上权力了。

沈春芜淡声道:“三殿下,据我所知,圣上遣你主持春闱此等大事,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如今贡院有士子失踪,你失了职,不思己过也就罢了,竟祸水东引,堂而皇之怪罪到我头上,就凭区区监丞的一面之词?

顿了顿,语锋一凛,“——当着先皇的面,你该当何罪?”

月光洒在女子手中高举的金牌上,牌面渡了一层圣洁的辉光,刺了谢瑾的眼。

他露出踌躇之色,无端感觉膝盖骨发软,咬牙道:“王妃容禀,若是在下只有顾监丞的口供,也不敢贸然叨扰王府。只是,顾监丞说这失踪的贡生,不是寻常的贡生,而是您的亲弟弟沈冬昀。”

沈春芜蓦然觉得可笑:“我弟弟好端端的在贡院里下场考试,明日又是最后一场了,在此节骨眼上,我为何要无故劫人?”

沈春芜将作案动机抛给了谢瑾,谢瑾正想说是因为沈冬昀染了时疫,但刚要出口,却发现这种答案完全就是在给自己埋下深渊大坑!

如果真说了沈冬昀染了时疫,沈春芜肯定会借力打力,进一步坐实谢瑾主持春闱失职的罪证!

贡院里所有士子都相安无事,偏偏是沈冬昀染了时疫,傻子都能想明白这不是偶然因素,肯定就是有人蓄意陷害。

谢瑾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故意让沈冬昀患病的,但若是真的让沈春芜寻到了纰漏,一举捅到了楚帝面前,楚帝可能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处罚自己,但肯定会引起楚帝的猜忌与反感。

到时候夺嫡就更加艰难了。

沈春芜还在等着他的回复,这时候愈是沉默,愈是显得可疑了。

谢瑾维持着拱手的仪姿,斟酌了一会儿,道:“王妃所言在理,在下心直口快,才多有冒犯,还望王妃勿怪。只是据林公公所言,禁足期间,王妃曾多次在侍卫的襄助之下,私自离府,行踪十分可疑。单是这些,也足以让监察院好生盘查一番了,若是王妃不愿交代自己的行踪,那就让监察院好生查一查院子,若是没有盘查到什么,相信林公公也自会给王妃一个交代的。”

谢瑾乜斜了林德清一眼:“您说是不是,林公公?”

林德清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笑道:“监察院驻守王府,此则御赐圣旨,圣上也是应允的了,还请王妃行个方便。”

好一个谢瑾,这么快就将林德清和监察院拎出来当挡箭牌!

知晓沈冬昀这一张牌不管用了,索性另换罪名,拿她禁足期间的行踪做攻击锚点!

沈春芜唇咳嗽数声:“我都病成了这样了,如何可能离府?”

林德清这一回表现很果断:“宣太医!”

沈春芜唇畔浮起一抹冷哂之色,她染重病期间,千呼万唤都传不来的太医,这一回居然就说来就来?

半刻钟的功夫,身后传来了一阵槖槖靴声,看来,来府中的太医不止一位。

太医院原来闲成这样?

林德清看来是笃定她在装病,安排了这么多观众来揭发她!

沈春芜置放在膝面上的手,猝然紧了一紧。

所有人都替沈春芜拿捏了一把汗。

——王妃早就病愈了,万一,万一被查出来了,可该如何是好!

这一会儿,只听林德清温然道:“若是查出王妃仍染有时疫,那就是咱家误判,若是解除了嫌疑,咱家不会让监察院搜查王妃的院落。”

太医院拢共来了三位太医,依次是章太医、刘太医,最后一位倒是许久未见的老熟人,符叙符太医了。

三人看到了沈春芜手上的那一块金牌,俱是一怔,纷纷叩首。

沈春芜寥寥然的摆了摆手,免除他们的礼。

三人陆续上前为沈春芜把脉。

这一个把脉的过程,三人俱是维持着下跪俯首的姿势,不敢去看王妃的面容。

章太医是先帝时期的老太医,只为帝王家看病,生平还是头一回为一个王妃诊脉。

但王妃是沈循之女,章太医虽沈循比年长许多,但倒是十分敬佩沈循的,当年就是章太医一手扶植沈循,坐上一把手的交椅。

诊完了脉象,章太医恭首道:“臣察王妃脉象革兼弦,此革为气血大伤,且弦为血虚肝郁,肝气不支,盖均为阴伤少血已极之像,气分又实属不足——”

说着,转向林公公,下了论断:“确乎是时疫之症。”

林德清眸底掠过一抹黯光,没有多语,吩咐刘太医禀述案情。

刘太医拭脉后,所述与章太医近乎一致,亦是确证沈春芜染了时疫。

“符太医呢?”林德清最后看着他。

这一段时日,符叙多次出入慈宁宫,差不多是替代了林德清,成为了仲太后跟前的红人,宫廷上下也渐渐有了一些流言蜚语,将林德清喻作是失宠的宠臣,而符叙是晋了位分的新人。

两人之间的关系,难免添了一些微妙。

符叙行礼,口吻凝重:“王妃气血皆枯,整日熏艾对病情只是杯水车薪,若是再不用新药,只怕这枯竭的命数,根本撑不过旬日了。”

这句话就如惊堂木,轰的一声砸向了所有人的神经!

整座韶光院仿佛被掐住了喉咙,骤然死寂,窗外斑驳的月光如细密的针脚,将众人缝在了一起,好像落下了一场疾风骤雨。

章太医和刘太医俱是隐晦地看了符太医一眼,这、这个愣头青怎的把这种消息也说出来了!

不懂‘说七分藏三分’的道理吗!

沈春芜不可置信地偏了偏眸,斜睇了那一道苍青直裰衣影一眼。

符叙啊符叙,我知晓你有些演戏的天赋,但也不必夸张得咒我早逝啊!

我自己的的病情,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谢瑾和林德清不清楚沈春芜在想什么,但他们自己倒是有些悚然了。

三位太医都说沈春芜染了时疫,并且病得很严重,那想必就是事实了!

这两个月的期限,连半个月还没有过去,春闱未尽,时疫未除,洪涝未解,假令他们就先将王妃折磨死了,到时候这一份罪责,谁来承担?

襄平王爱妻心切,若是让他知晓王妃病逝,第一时间来提剑来取他们的人头了!

沈春芜也是在楚帝面前露过几次面的,在楚帝心中印象还不错。

如今,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瑾率先将自己撇除得干干净净:“林公公,你可听到了,你率领监察院禁了王妃的足,终归到底是为了治好的王妃的病,如今王妃病得愈发严重了,若是王妃真的有个好歹,这罪咎你是担不担的起?”

林德清似乎也没料到沈春芜不仅没有装病,反而病得这般严重!

难道今夜这一局棋,当真是他算错了?

林德清也是懂得随机应变的,按捺住眸底的疑绪,当即就道:“那就有劳符医正费心为王妃救治了。”

如今沈春芜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接过手的话,稍一不慎就会惹祸上身,林德清素来是一个精明利己之人,不可能惹火招身,直截了当地将烫手山芋扔给了符叙。

符叙没有异议,应声称是。

沈春芜轻咳一声:“不知二位可还要搜查这韶光院?”

王妃的病情俨如悬在头顶上的剑,不知哪一刻会砸落下来,谢瑾与林德清自然没有那劳什子心情去搜院了,当下纷纷喊了告辞,只想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慢着——”

沈春芜吩咐雪姨去取了名册来,“三殿下带兵来府上,似乎砸坏不少了名贵之物,雪姨,您带着这本名册去跟三殿下核对吧。”

这时候,缇雀提议道:“要么换上一模一样的,要么就十倍价格配上。”

环莺接茬:“总之,这王府原先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也必须是什么样子!”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教谢瑾悉身一凛,原来沈春芜的坑在这里等着他去跳。

偏生他不得不跳,他率兵前来,明面上是探望,做的却是抄家的事,手底下的人狂妄惯了,不知轻重,自然毁坏了不少东西。

可是,襄平王府里的东西,基本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他上哪儿寻一模一样的?

当下只能低头认栽,硬着头皮当个散财皇子了!

雪姨从库房捧着名册而来,温和一笑:“三殿下,请吧。”

谢瑾牙关都快咬碎了,他平生步步谨慎,精于钻营,从未栽了如此大的跟头!

他愤懑阴郁地甩袖而去!

如今就只剩下一个林德清了。

他倒是颇为识趣,伫停在原地,静候她发落。

“既然让符太医为我治疗,今后少不得让他要多走动。”沈春芜道,“奔月以为如何?”

奔月立时道:“这监察院的兵卒看着碍事极了,对了,王妃您不知道,那张妈妈来过,说沈公子感染了瘟疫,唤您赶紧去看看呢!”

沈春芜很惊讶:“这是何时的事?”

奔月扳了扳手指,道:“都快一个时辰了,卑职想让张妈妈进来说话,但那些锦衣使偏偏不让,张妈妈跪了好久,跪不动了,适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好生可怜。”

沈春芜顿时将金牌搁在了地上,“砰——”,砸出了一阵闷响。

“为何这种事情,迟迟猜来告诉我?”沈春芜咳嗽了几声,语气染了薄愠,“我病死了不打紧,若是沈冬昀有个好歹,参加不了明日最后一场春闱的话——林公公你该当何罪?”

除符叙外,这“病死”二字,听得另两位太医都心惊肉跳。

在这种时候辩解,无异于火上浇油,林德清唇畔浮起一抹哂笑,自认此局服输,叩首认罪:“咱家辩无可辩,任凭王妃发落。”

沈春芜道:“就按奔月和符太医所说,那一帮锦衣使既无助于我养病,又延误了重要信息,都撤了罢。”

林德清并无异议:“是。”

言讫,正要起身传令。

“我让你起身了吗?”沈春芜淡声问。

林德清垂着眼,重新跪了下去:“王妃还有何吩咐?”

沈春芜不可能轻易放过林德清,接连下了两道命令:

“既然我弟弟染了时疫,请林公公务必找到他感染时疫的原因,给我一个交代,也请您寻最好的太医,给他医治,若是治不好,我拿你是问。”

演戏嘛,呵,她也会。

事已至此,林德清不得不配合她:“是。”

“对了,上一回你杀了我的爱犬,我悲痛不已,这也加重了病情。”沈春芜装腔作势地拿起帕子揩了揩眼,擤了擤鼻,“若是林公公不着急,请去我爱犬的墓前跪着的吧,并且,接下来请为我爱犬抄写平安经两个月,算是为它超渡。”

林德清牙关紧了一紧:“……是。”

这厢,奔月请林德清去西厢院的墓前跪着了。

沈春芜没说让林德清要跪到什么时候,她没有发话,林德清只能一直跪着,他看着夤夜的天色,心想自己大抵是要跪到天亮了。

他堂堂阉党之首,纵使曾有出师不利之时,也从未被罚过要给一只狗的墓下跪!

接下来还要连续抄两个月的佛经!

兹事传出去,真是荒诞至极!奇耻大辱!

这一夜,监察院连夜被撤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流岚小说网 . www.hualian.cc
本站所有的文章、图片、评论等,均由网友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收集自网络,属个人行为,与流岚小说网立场无关。
如果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24小时之内进行处理。任何非本站因素导致的法律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