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腐朽混合的难闻气味。
潘闵被关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这里是专门用来审讯朝廷重犯的地方。
他身上的华贵官服早已被扒下,换上了一身肮脏的囚衣,披头散发,形容枯槁,再也不见往日半分礼部侍郎的风采。
审讯从被抓进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刑部尚书亲自坐镇。
起初,潘闵还想嘴硬,企图蒙混过关。
但当刑部官员将李四的供词,以及从他家中搜出的、未来得及销毁的半封信件摆在他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他用来和下线联系的那个秘密印章也被找出来时,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潘闵,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刑部尚书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潘闵瘫在地上,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朕已经给了你机会。”刑部尚书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本官不讲同僚情面了。来人,上刑!”
“不要!不要用刑!”潘闵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我说!我全都说!”
他怕了。
他这种养尊处优的文官,哪里受得了刑部那些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我认罪!”潘闵涕泪横流,将自己如何收受贿赂,如何与李四等人勾结,在考题和批阅试卷上动手脚的罪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招了。
他招得极为详尽,甚至连收了谁家多少银子,许了什么官职,都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当刑部尚书问及他背后是否还有主使之时,潘闵却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紧紧地闭上了嘴。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尚书追问。
潘闵浑身一颤,脑海中又浮现出太后那张脸。
他不能说。
他若是说了,他远在老家的族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太后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没……没有主使。”潘闵的声音嘶哑,眼神躲闪,“是……是我自己一时糊涂,利欲熏心……”
“利欲熏心?”刑部尚书冷笑,“潘侍郎,你觉得本官会信吗?凭你一个礼部侍郎,有胆子把手伸到国之大典上?你背后的人,是谁?”
无论尚书如何逼问,甚至以酷刑相威胁,潘闵都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绝不攀扯他人。
他知道,招出太后,是立刻死。
扛下所有罪责,或许……或许太后念在他“忠心”的份上,还会保他家人一条活路。
审讯一直持续到天亮。
最终,刑部尚使也只能无奈地拿着一份并不完整的供词,前去向皇帝复命。
皇帝听完汇报,久久没有说话。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潘闵这只弃卒,保的自然是帅。
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他动不了那位端坐在慈宁宫里的母后。
“罢了。”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既然他都认了,就按律法办吧。”
“传朕旨意:礼部侍郎潘闵,结党营私,祸乱科举,罪大恶极,着即革职查办,秋后问斩,家产充公,三族之内,永不录用!”
“同考官李四等一干涉案人等,一律处斩!”
“所有经由舞弊上榜的学子,革除功名,终身不得应试!”
“太学学傅程向行,身为主考,有失察之过,罚俸半年,闭门思过!”
一道道雷霆万钧的圣旨,从皇宫发出,震动了整个朝野。
京城百姓拍手称快,那些含冤落榜的学子更是奔走相告,感念皇恩浩荡。
一场本可能动摇国本的科举舞弊大案,在皇帝的铁腕之下,以极快的速度被处理干净。